眼見著這場麵尷尬下來,一旁的鐘藍笑將起來,對著令老太太道,“母親,今日也算沛哥兒媳婦第一回給您奉茶,沛哥兒忙於公務未能過來,這杯孫媳茶是晚輩們對您的孝敬,隻盼著啊,和和順順,家中和睦。”
話裡話外都是令沛,鐘藍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好歹是沛哥兒的媳婦,就算不喜這個孫媳,也不能駁了令沛的臉麵。
令老太太輕瞟了一眼,這才讓一旁的魏媽媽接了過來,隨即又讓其遞了一個一般成色的錦盒過去。
晏白薇接過來,“孫媳謝過祖母。”
如此,老太太的心思已是十分明了了,她並不喜這個孫媳婦。
晏白薇麵上看不出什麼心緒,接過第二杯茶往鐘藍那邊遞去,“母親,請喝茶。”
鐘藍笑意盈盈地接過來,“薇薇啊,往後沛哥兒就多辛苦你照顧了。”
說罷便讓身邊的語冬遞了一隻通體青翠的鐲子過來,“這隻鐲子啊是當年沛哥兒外祖母陪嫁給我的,如今啊,就給你,隻盼著你和沛哥兒夫妻如意,萬事喜樂。”
晏白薇感激地接過來,“謝過母親。”
這時,一旁二房的屈氏端過桌上的茶,半吟著道,“這就是沛哥兒媳婦啊?今日這新婚第一日,這穿著打扮是不是太過素淡了些?”
言下之意便是,果然是庶女出身,登不了台麵。
晏白薇今日穿的是一件藕粉色長襟外衫,外頭披了一件淡粉色對襟短襖,底下是一件同色係的羅裙。
是出嫁之前,喬映紅親手替她縫製的。
算不得多麼名貴的料子,花樣也算不得多時新,但勝在針腳細密,做工細致。
可於令家這樣的人家看來,這做工最是廉價。
京城裡出名的繡娘,隻要細心,哪個做不出來?
鐘藍聽著,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對著晏白薇招手,“薇薇這衣裳我瞧著倒是與你相稱,來,快坐吧,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也不必拘禮。”
晏白薇抿了抿嘴,乖巧地走過去,並未落座,從雲夏手裡接過錦盒過來。
打開盒子從裡麵拿出一隻繡囊往堂上遞過去,“媳婦不才,也沒什麼好拿得出手的,這個是我特意準備的香囊,裡麵放了一些藥材,有凝神靜氣之效,希望,母親不要嫌棄。”
說罷,又拿出一個來往堂上遞過去,“祖母,這個是孫媳特意給您的。”
她朝雲夏使了個眼神,將盒子裡其他香囊一一往其他人的位置上遞了過去。
令老太太輕輕看了一眼那香囊,並沒答話。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哂笑聲,“晏二姑娘倒是心誠,不過呀,咱們曾外祖母出生醫學世家,祖母小時候養在曾外祖母膝下,懂得許多藥理,你這繡囊怕是沒有多少用處。”
說話的是令家二姑娘令宜,今日,特意從夫家過來的。
按理她本該喚她一句三弟妹,可如今一句晏二姑娘,倒讓場麵生分了起來。
顯然,是看不上她這個令家三媳婦。
晏白薇衝著令宜笑笑,沒說什麼。
不過坐於閨閣之時,江蓉幾乎不會帶她出門,她哪裡知道令家老太太的母親出生醫學世家,手還是不自覺地局促地疊到了一處。
鐘藍見晏白薇小心的模樣,拿起那香囊道,“我瞧著這繡工倒是精致,瞧瞧這芙蓉花可是叫一個逼真,怕是宮裡都沒這般出眾的,莫非是出自薇薇之手?”
晏白薇臉一紅,輕輕點了點頭。
“這般用心,屬實也是難得了。所謂有備無患,母親雖說是醫家出身,但好在是沛哥兒媳婦的心意,不妨戴戴看?”鐘藍道。
令老太太咳了一聲,“罷了,魏媽媽你且先收著吧。”
眾人見狀,也都才紛紛接了過來。
晏白薇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她一早就想好了,她出身不高,而令老太太和令家的人什麼好東西沒見著過?隻怕就算是將自己最值錢的東西拿過來,放在她們的眼裡也未必瞧得上眼。
倒不如親手做的,也算是體現自己的重視和誠心了。
隻不過,這人吧,如果不喜歡你,不論你做什麼她也不會喜歡你。
晏白薇深吸了口氣,然後又將食盒裡的蓮子百合如意羹放上來,“今早晨起,瞧著天氣越發冷了些,便特意熬了這百合如意羹,請大家嘗嘗,順便也去去寒意。”
雲夏將如意羹一一分出來給每個人端過去。
可放到桌子上後,誰都沒動。
眼見著場子又要再冷下來,這時,最末席處忽然傳出來一道脆嫩的聲音來,“哎呀,這如意羹也太好吃了吧,溫軟甜糯,真比悅來香的還好喝些,三嫂嫂的手藝也太好了嘛,阿畫,你嘗嘗看,是不是比悅來香的好吃。”
說話的正是令家四姑娘令鴛,稚嫩的臉龐白皙如瓷,兩顆葡萄似的眼睛眯成了一條彎兒。
被喚作阿畫的是三房的二姑娘令畫,聞言趕緊舀了一勺,“哎呀,真真好吃呢。”
晏白薇臉微微一紅,“兩位姑娘喜歡就好。”
屋子的各位見著令鴛這一頓誇,還說比悅來香的還好吃,多少有些好奇,真那麼好?
三房嶽氏率先嘗了一口,“嗯,確實很好吃呢。”
令宜聽見這話,輕輕舀了一勺,入口清甜軟糯,濃鬱滑膩,確實不錯。
她將眉頭輕輕一挑,推至了一邊。
鐘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好了,薇薇,趕緊坐下吧,昨兒個累了一天今日一大早又給我們熬這如意羹想必一定累著了吧?”
未等晏白薇說話,令宜再次道,“母親這話可就說錯了,我倒是聽說元直昨日一夜未歸,能有什麼累著的?”
此話一出,二房、三房的人也都各有神色,或是看戲,或是窘迫,或是同情,又或是早有預料,不一而足。
堂上令老太太的臉色更是變了又變。
外頭那些關於令沛的傳言她不是沒聽說過,可具體情況她也是不清不楚,畢竟隱私她也不好過問。可就算是真受了傷又如何?她始終相信,隻要好生將養,她令家男兒總是沒問題的。
鐘藍沒看令宜,隻望著令老太太道,“母親,此事要說啊也是遇了巧了,昨日軍中出了急事,沛哥兒這才親自去了一趟。這不,為這事啊,今兒個天國公爺都跟著過去了。”
一句話替著解了圍。
晏白薇心裡也跟著微微鬆了口氣,原來真是有事?
令老太太咳了一聲,“行了,說了這會兒子話,我也乏了,今日就這樣吧。”
說罷就站起身來要往後園去,鐘藍搭手過去,“兒媳送您。”
屋內二房、三房的人見著老太太都走了,也都各自散了去。
晏白薇朝著兩人行禮,“送祖母、母親,送兩位嬸嬸。”
待兩人掩沒在房門之後她才轉過身來。
一回頭正就瞧見令宜正看著自己,眼裡滿是嘲諷之意。
她不想挑事兒,朝其點點頭準備往外去。
不曾想令宜卻搶先一步走到了她前麵,“哎,若是當初青舒妹妹沒有去北寧,你說今日站在這裡的還是不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