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瑾的手落在她發頂,觸手溫軟,眸色微深。
他想,屆時北國一統天下,區區一個臨安算什麼?就算蘭若儀想要長住也未嘗不可。
茶樓說書人拍下醒木,說來也巧,今日道的竟是北國之事。
“或許諸位不信,幾月前南國大敗北國後,率軍南征的北國太子被北國皇帝禁足整整三月不得出,因此事,北國其餘皇子蠢蠢欲動。”
“說來這位北國太子的身世頗為淒苦,想當年出生之時生母得罪君王幽禁,沒幾年生母香消玉殞,雖說是北國皇後嫡子所出卻不得皇帝喜愛,直到生母死後或許皇帝心有憐憫便將這位太子從禁宮裡放出,而後幾年這位太子逐漸掌控朝堂政權,就連北國皇帝都將奏章給他批閱,終日沉迷煉丹閉門不出。即便還占著皇帝的位置,可北國實則都掌控在這位太子手中。”
“這位太子行事無章法,手段狠毒,得罪他的幾乎沒什麼好下場。半年之前,傳聞曾經最受北國皇帝寵愛的妃嬪當眾得罪了這位太子,隨後諸位猜猜怎麼著?”
說書人刻意停頓,等聽見眾人議論紛紛才繼續接上方才的話頭,“那位太子竟連個弱女子都不願放過,居然當眾讓人剝了那位妃嬪的皮,將她骨頭拆了做成琵琶送給他的父皇彈,你們且說這種駭人聽聞之事豈非和畜生無異?”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涼氣,早就有所耳聞北國太子行事桀驁手段陰狠,可做到這種份上的還是頭一遭聽說。
一時間在座之人無不是毛骨悚然,蘭若儀臉色白了又白,寒毛豎起,渾然不知端坐於身側的罪魁禍首正把玩著如玉瓷盞,眼底泄出冷冽寒芒。
“嚇到了?”他輕飄飄開口詢問,語氣分明和平時無異,蘭若儀愣是從中聽出幾分詭異之處。
“嗯。”
蘭若儀手捂胸口壓住心頭膽怯,臉色依舊蒼白如雪。
微涼指尖順著她的青絲緩緩下移,安撫著,桓瑾眸光微動,語調溫柔:“既然怕那就不要聽了,正好再去彆的地方散散心。”
眼下他們繼續待在原先的客棧裡等待溫酒幾人到來,等待總是漫長的,桓瑾想了想便帶著她出門走動聽一聽茶樓裡的說書,若早知說書人講的是這些,無論如何他也不會來此。
“瑾初,那個北國太子心狠手辣,你在戰場上和他對上一定要小心。”能夠做出那樣喪心病狂之事的人不是良善之輩,蘭若儀惴惴不安,與此同時心生疑惑,“我聽說先前南國和北國的戰爭便是這位太子率軍親征,既然如此,為何北國會敗?”
按照這位北國太子狠辣手段來看,就算是行兵打仗恐怕也會耍不少陰謀詭計,還是說世子早有覺察所以提防一手?
“想必之前世子將北國軍隊逼退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想通這些,蘭若儀更覺得世子實在不容易。戰場上刀劍無眼,陰謀陽謀不勝枚舉,能夠在這樣狡詐歹毒之人手中贏一場,著實太難。
“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桓瑾淺笑,眼底笑意清冷,他和蕭郃聯手佯裝落敗,實則隻是借助這個契機來到南國罷了。更何況北國軍隊至今未退,依舊駐守在淮河之畔,兩國不再動兵,可潛藏之下的暗流湧動依舊叫人心生忌憚。
“不必再想這些事,算了算時日,過兩日你的眼睛就能複明。”桓瑾索性轉移話題,一想到初見時那雙澄澈明眸,心底浮起點點躁動,“若是複明了,你想做什麼?”
蘭若儀也算著時間,她最在乎的就是眼睛之事,當然除此之外,更想親眼見見這位世子的模樣。
當初危難之際僅匆匆一瞥,數日相處她早就期待此事,隻是礙於女子心事不好宣之於口。
“我想買些針線,瑾初陪我一起去可好?”
心裡頭有了想法,於情於理她都可以親手做個香囊贈予世子,眼下她眼睛不便,不過針線這些材料先買也沒什麼。
桓瑾自然挑著最好的針線鋪子,蘭若儀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她在世家大族中長大自幼堆金玉砌,布料的材質一摸便知好壞。
她挑了幾樣布料並著針線一並付了銀子,正想和桓瑾繼續說些什麼,怎知下一刻耳畔響起另一道聲音——
“七娘,你的眼睛……”
略微熟悉的聲音仿佛存留在記憶中,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桓瑾抬手將蘭若儀牢牢護在身後,卻見麵前公子身著錦衣華服身後跟著護衛,目光緊緊鎖在蘭若儀身上不肯放過分毫,甚至還能窺見其中的點點疼惜。
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敗壞,負在身後的手緊攥成拳,殺心驟起。
他想,或許麵前這人剝了皮拆了骨也不錯,隻是做成琵琶未免可惜,應當拿去喂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