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錫道:“我先來。”
他挑了一個近處的小銀簪,輕輕一擲,正中圓心。
蘇錦書正想叫好,陸錫又一隻藤圈,套中了一隻檀木篦子。
攤販瞪大眼“嘿”了一聲。
陸錫把藤圈塞進蘇錦書手裡:“你來。”
蘇錦書連連擺手:“我不行,我不會。”
陸錫:“你會,瞄準就行,看運氣的,沒有技巧。”
攤販又嘖嘖發出奇怪的聲音。
陸錫和蘇錦書誰也沒理他。
蘇錦書將信將疑,眯眼對準了遠處那隻錦袋,軟綿綿一拋。
藤圈的走勢立即歪向一側。
蘇錦書舉著手,心道完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風從後麵拂過,藤圈走在半空中,抖了記下,竟硬生生轉正了方向,輕輕巧巧的套住了那隻錦袋。
攤販:“見鬼了!”
陸錫:“好,再來。”
蘇錦書又投了兩隻,她每次投圈出去的時候,都能感覺身側有風拂過,藤圈飛出去的軌跡也歪歪扭扭。
但是全中。
蘇錦書暗中使勁捏了一下藤圈,發現了其中的貓膩,趴在陸錫耳邊道:“是軟的。”
陸錫笑而不語。
何止是軟的,裡頭還填了東西呢,整個藤圈的重心都歪得厲害,普通人怎麼可能輕易投中。
陸錫道:“你看,我就說是拚運氣的吧。”
他們你一隻我一隻,一連十隻圈全中。
攤販臉都綠了,不情不願將圈中的彩頭交給他們,心頭還在犯嘀咕。
……這運氣未免太好了。
兩人都走出幾步遠了,陸錫忽然又退回攤前,抓了一把藤圈,足有十幾隻,同時投向最遠處的一尊玉佛。
隻聽風聲淩厲。
幾隻藤圈如同捆在一起,同時套上了玉佛的身體,發出清脆的鏗鏘之聲。
攤販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這回是遇見高人了,藤圈裡暗中做的手腳早露餡了,他再也不敢擺臉子,低頭囁喏了一聲:“爺,這位爺,您寬厚則個,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陸錫聽也不聽,揮一揮手,徑直走了。
攤販取圈的時候,低頭一撿,那十幾隻藤圈剛沾手就碎成了粉末,叫風一吹,了無痕跡,可見投圈人功夫深厚,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蘇錦書捧著剛拿到手的錦袋,端詳了許久,根本沒注意陸錫去了又回。
陸錫在她耳邊問:“好玩嗎?喜歡嗎?”
蘇錦書點頭,問:“衡州府總是這麼熱鬨嗎?”
陸錫道:“當然不是,今日十五,是衡州府的集。”
衡州逢五逢十有集市,周圍村鎮許多人都會在這一天趕到集市上采買。
蘇錦書一拍手:“對哦,我竟然忘記了。”
陸錫說這不重要。
他們在集市上亂逛了一通,又進了一處棚子裡,看了一場影戲,是民間耳熟能詳的白蛇傳,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戲棚子裡悶熱,蘇錦書臉上透著紅,不停地用手帕扇涼,站在河邊深呼了一口氣。
蘇錦書以為他說的好戲就是剛才的皮影戲。
戲看完了,也該回家了。
可瞧這天色……
蘇錦書愁了起來:“我們今晚還能趕回去嗎?”
陸錫留在棚子裡結賬,遲一步鑽出來:“我們今晚不回去。”
蘇錦書一驚:“不回去?住哪啊?”
她從未在外過夜,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宿夜不歸,明早難聽的話就該飛起來了。
陸錫雙手籠在袖中,道:“晚上還有更好玩的,帶你看燈去。”
蘇錦書一琢磨,反正馬上要離開鎮上了,風言風語再難聽也不乾她的事了。
她更想去看燈。
畫舫在河麵飄著。
蘇錦書登船時天色尚有餘暉,行至一半已經完全入了夜,兩側岸邊陸續點上燈,十五的月又亮又大,像書裡描繪的一輪銀盤。
畫舫漸漸駛入繁華,不怎麼看見民居了,取而代之的是婉約娉婷的亭台樓閣。
樓上掛著彩綢和燈籠,他們坐在船上慢行,高處欄杆上倚著花枝招展的美人,笑聲悅耳,暗香浮動,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