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夷光拿起一旁的帕子稍稍擦拭唇邊,想了想,也沒瞞著自己母親,捧腮地說道:“就是路過花園時候,恰巧碰到六妹妹與禦史中丞崔大人家的小姐,然後聽到六妹妹因著陸三小姐針對她,所以憤憤不平覺得都是因我的緣故,而朝著崔小姐講我壞話。”
秦氏麵色平靜笑著言語:“你六妹妹從來是個窩裡橫的脾性,那陸三小姐跋扈怪異的行徑叫大長公主都看不下去,她卻還覺得全應怪你不知主動討好。”她微微一頓,“眼裡頭隻看到陸家有個參知政事,覺得人家位高權重不應得罪,理應上趕著阿諛奉承,卻不明白人有骨,竹有節,那陸家三小姐都要上來撕扯你的衣服,若是嬌嬌你還對她卑躬屈膝,那真真是要成滿京師的笑語了。”
孟夷光點點頭,眉目坦然地淺笑著說道:“阿娘說得有理。”她顧盼流轉,靠近秦氏,聲音小小的,“阿娘可知道,方才崔小姐看我的眼神也格外怪異,渾然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般,可怕得很,讓我覺得她像是有瘋病。”
秦氏微微顰眉:“崔家的小姐嗎?”她心頭思索,伸出手撫著孟夷光臉頰,溫和道,“難不成是妒忌我的嬌嬌模樣長得好看。”
孟夷光仰著張溫軟的小臉蛋在秦氏手心中撒嬌似地蹭了蹭,甜甜蜜蜜地含笑說道:“也要母親漂亮,才能把我生得好看呀。”她雙眼彎彎如清淩淩的月牙,分外招人喜歡。
“崔家小姐是心大了,才會討厭我的嬌嬌。”秦氏笑意加深,循循善誘著說道:“官家年幼登基,如今守滿三年國孝,正是要娶後納妃時候,最有機會被冊為皇後的是陸二小姐,她出身清貴,在外還有賢良淑德、溫馴敦厚的聲名,然後是王家的小姐,她雖比不得陸二小姐尊貴,她是官家親母王太後的娘家嫡親侄女,算是官家表妹,王家在武將當中亦有威名,再往下就是嬌嬌方才提到的崔家小姐了,崔家是勳戚出身,其父又得用,封後可能也是有的。”
秦氏看著孟夷光,目光愛憐:“其餘那些有機會被選作妃嬪的就要更多了,你祖父自幼就對你寄予厚望,可咱們侯府全然是行將就木的沒落境況,你父親又是不能予你依靠的無用德行,幸好我的嬌嬌是天就傾城顏色,莫說京師,就是舉世之間也無人能及,若是能夠得聖人青睞與垂憐,獲封做四妃或九嬪便就是非常好的事了。”
“至於再往後的事情,那就是需要一步步走,一步步細心籌謀的了。”
孟夷光點點頭,看起來似乎是很認可的模樣,一副乖順聽話的神情,讓秦氏看了隻覺格外滿意,她悠悠笑道:“不說四房,就說往後侯府的前程將來也是大半要仰賴阿娘的寶貝嬌嬌。”
孟夷光隻好像有些羞澀地垂頭笑著,她餘光瞥見門前的人,便立刻歡笑著招手道:“三哥怎的不進來,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呀?”
孟四爺與秦氏生有一雙子女,來人便是孟夷光的嫡親兄長孟唳,孟唳不過十八歲出頭,生得張俊美漂亮的好皮相,身形頎長清瘦,軒然霞舉,又自幼聰慧敏悟,現今正在國子監讀書,秦氏頗以他為傲,他穿著件月白顏色衣裳,當真皎如玉樹臨風前。
孟唳邁步踏進屋內,手裡頭提著個三層的漆盒,揚聲笑道:“小妹最是眼尖。”他便說便將漆盒放到小幾上,對著孟夷光眨眨眼,顯出些獨一無二獨屬於兄妹二人間的親昵,“嬌嬌前幾日不是說想吃會仙樓的山海兜和水晶膾,還有阿母喜歡吃的蓮房魚包,阿父愛用的火腿燉肘子與肉油餅,還有壺錯認水。”
孟夷光笑意盈盈地看著孟唳:“應該也還有阿兄最愛的黃金雞與新法鵪子羹,阿兄慣來就愛吃兩樣,從來都不怎變過。”
秦氏慈愛地看著她所出的這雙兄妹,笑吟吟地說道:“好了,這也差不多是要用膳時辰,叫杜嬤嬤置出來,咱們就用膳吧,隻是你們阿父半時辰前叫人回府傳回話來了,說是今日午膳要與信安侯世子在外用,那道火腿燉肘子油膩膩的也隻有他愛用,就給他留著等晚膳時候熱熱再用,肉油餅就咱們吃,也不給他留了。”
孟夷光笑得分外燦爛道:“阿娘心裡頭還是掛念著阿父的,等阿爹回來定要和他好好說說的,叫他知道阿娘的心意。”
秦氏叫孟唳扶起身來,神情淡淡然:“你們阿父不趁今個休沐,同那幫好友喝得醉意熏熏回來就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