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後,又有婢女呈上來切好的果子,沒什麼太過稀罕的,不過是些桃李,另外有疊楊梅,孟夷光不愛用那些軟爛爛的水果,但今日奉上來的這盤蜜桃脆口清甜,分外得她心意,難免就多用了些。
孟唳瞧見便說道:“剛用完午膳,嬌嬌方才又貪杯多飲了幾盅酒水,那壺錯認水叫冰湃過,現在又用果子,小心一會兒又鬨得你肚子不舒服。”
秦氏也道:“這蜜桃是莊上今日新送過來的,梧桐院那邊李嬤嬤已經送過去一筐,嬌嬌若是喜歡吃,就等午後休憩過再用。”她目光溫和,“這蜜桃我吃著味道也不錯,若是咱們吃不完,就泡成桃子酒喝。”
孟夷光聽話地放下手中銀叉,笑意盈盈:“那不如就叫阿兄來製吧,上回那瓶梅花酒,就連阿爹都非常喜歡,我也是第一回喝到那樣好喝的梅花酒呢。”她目光撒嬌討好似地投向孟唳,酒意在她白皙麵頰上熏出點點暈紅,嬌憨又明麗,看起來格外討喜可愛。
秦氏溫聲:“你哥哥忙著讀書,日後科舉考取功名,哪裡有製酒的空閒時間。”
孟唳卻沒推辭,他看著孟夷光笑意殷殷,存著愛憐說道:“阿母不必擔憂,這點閒暇光景還是有的,再說嬌嬌都發話了,我這個做兄長的又豈可不依。”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孟夷光頭發,惹得孟夷光趕緊有些擔憂地護住自己特意梳理的發髻。
又說笑了會兒,就到了秦氏午間休憩的時候,孟唳與孟夷光一並出了靜生院。
孟夷光住的梧桐苑就在靜生院旁,相比起靜生院的清淨典雅,梧桐苑就要明麗熱鬨些許了,院外是栽種著數株桂花,門口是兩棵垂柳,垂著碧蘿與紫藤的粉牆黛瓦,也是三間正房並兩間耳房,院內潺潺清溪是耗費頗多銀錢引來的活水,在假山壘石間形成方小小的泠泠瀑布,牆角搭著紫薇花架,幾株還隻有含苞待放的灼灼新英的榴樹,廊邊是牡丹叢,各色皆有,都瑰麗明豔地端莊盛綻著,畫眉鳥與黃鶯裝在精巧籠中掛在廊上,處處都欣欣向榮,華枝春滿,儘是勃發生機。
這都是孟夷光住進來前,老侯爺命人專門布置的,特意卜卦算過,在侯府有意消減開支的時候,這一手不可不說是揮霍,但因都是老侯爺從自己私庫裡拿銀兩造的,旁人私底下也隻能無奈地念叨句偏心。
據說孟四爺知道後,跑到老侯爺跟前不顧臉麵地撒嬌打滾,想要求自己親爹賞賜下來些銀兩,好讓他能夠把靜生院改改,也有點燦爛明媚的人氣,可惜任由孟四爺使出百般能耐,老侯爺也沒鬆口半句,誰叫他已然不再是年少時候被寄予厚望的伶俐兒子了。
孟夷光與孟唳沒進屋子,坐在石榴樹下的石凳子上,孟夷光將兩隻胳膊肘在石桌上支起,雙手交疊撐起略有些尖細的下頜,抬頭笑眯眯地看著孟唳,黏黏糊糊地說道:“阿兄,阿兄…”這把聲音又嬌又軟,語調刻意的拉長,帶著嫋嫋的餘音,分外婉轉動聽。
孟唳同她自幼就親昵,見孟夷光這般撒嬌模樣,笑著伸手點了點她額頭,從略寬大袖口中取出來枚玉佩,玉佩由清透瑩潤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栩栩如生的雙魚紋樣,魚口相連處鑲嵌一枚足有兩指頭大小豐盈圓潤的南海珍珠,日頭一耀,閃出流光溢彩的粲粲顏色,他含笑歎道:“小妹果真聰慧。”
孟夷光笑逐顏開地接過玉佩,挑眉有些得意說道:“誰叫我了解阿兄的,阿兄雖是慣來喜愛會仙樓的黃金雞與新法鵪子羹,可自從登瀛台來了位手藝深厚擅做江南菜肴的膳夫後,阿兄便最愛那味爐焙雞,兩家酒樓不過一街相隔,阿兄自然應當會去登瀛台,而非會仙樓,再說我雖有幾分懷念會仙樓山海兜和水晶膾,卻也不是與阿兄說的呀。”
她目光流連在那塊當屬珍品的玉佩上,笑意裡帶著歡喜與幾分難得的羞澀,聲音柔細細的:“不過我隻是無意間同他偶然提起過一回,沒成想他還真放心上記掛著。”孟夷光合掌攏住玉佩,明明該是涼岑岑的,卻也不知隻覺溫潤舒心。
孟唳看著她的眼神裡滿是溫柔的寵溺,笑道:“我家嬌嬌模樣好性情好,總歸是樣樣都好,世子自然是要牽掛在心上的。”
孟唳所說世子乃是梁王嫡子謝琮,梁王是官家叔父,因著性情沉穩中庸,沒摻和進世祖晚年的皇子奪嫡之爭裡頭,所以先帝登基後被封他梁王也準了離京就藩,若按照常理,日後也就隻有官家有召才能回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