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今天陛下對我一見鐘情了嗎?(1 / 2)

這名為賞花宴實為遴選後妃的宴設在含涼殿,熱氣騰騰的苦夏裡,建在一片翠綠長鬆修竹當中依青池而立的含涼殿卻是清涼得宛若深秋,巨大的水車將清澈澄亮的湖水送至殿簷,如細雨般落下,分外漂亮,雕琢成栩栩如生龍鳳呈祥紋樣的冰山置在殿裡頭,身著淺藍衣裳的小宮女搖起風輪,霎時有涼風習習。

能來參宴皆是京中適宜年齡的貴女,打眼望去,滿目珠翠華服,笑意盈盈的輕俏秀麗女郎格外楚楚動人,隻是可惜非常的是,再好看的姑娘立在孟夷光身旁時候都不免黯淡下去,孟夷光猶如漫漫長夜裡的清清明月,出眾打眼得幾乎有些過分。

隻見孟夷光今日細細打扮裝點過,她烏發高挽,佩著頂重樓子花絲金冠,金絲累成數十朵或盛綻或含苞的鮮花擁簇在一齊,羊脂白玉削得薄若蟬翼為花瓣,花蕊裡鑲嵌上好成色的各色寶石,兩鬢墜著垂至單薄細弱肩頸的珍珠瓔珞,顆顆清透瑩潤,珠光燦燦耀出若青山白雪般清而冷的光,流光在暗色裡跳躍,輕柔單薄的粉綠交織輕紗垂在孟夷光身後,這自然是難得的好物件。

可太過華美精致,若是戴在旁人頭上,定要把臉蛋都襯得憔悴蒼白幾分,但孟夷光顧盼神飛,再好再珍奇的金玉也隻是她嬌豔笑意的陪襯,她已是世上最最燁燁耀目的輝煌漂亮人物。

孟夷光穿著身著織金綴珠的淺粉淡青顏色交織衣衫,輕盈雅澹,繡的花蝶紋樣栩栩如生,層層疊疊的輕紗雲霞般綺麗旖旎,風輪帶起的清風吹動她裙角,那蝴蝶像是活過來般飄搖著,她麵貼珍珠飾,繪的是桃花妝,兩抹斜紅在眼尾高高挑起,豔麗鮮亮得仿佛心頭血,此時她垂眸含笑也顯得清豔嬌媚非常。

因著知道孟夷光豔冠群芳,她周遭幾乎無人打算上前自找沒趣,孟夷光自得其樂地觀賞著殿內盛綻的瑰豔牡丹,她麵前那株貴妃插翠豐盈飽滿,端麗嫵媚,也隻叫俏生生立在它身側的孟夷光更加猶如明珠含輝般膚色雪白清透,連日光都十足流連的讓浮光在她麵上輕盈跳躍,再刻薄的審視也無法尋到她一絲一毫的缺陷,一個姑娘家美到這樣地步,好像就理所應當是該要進宮享著天底下最為潑天富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隻要官家看到她,就一定會喜歡的。

而官家已經看到孟夷光了,孟夷光細伶伶腰肢上懸著的那枚團龍玉佩就是最刺眼的明證。

隱蔽在殿偏處,崔鴦覺得自己頭疼得簡直要被撕裂般,盯著孟夷光身上那枚玉佩,崔鴦覺得眼前孟夷光好似已是那年尊榮萬分的簡貴妃娘娘,這枚玉佩明明就是官家在孟夷光初次有孕贈下來,官家說過這枚玉佩對他極為特殊,怎麼能就在現在如此輕飄飄就給了孟夷光。

崔鴦身著件晴空碧穹樣清澈明媚顏色的碧落衣裙,因著落水風寒更加消瘦的身形這樣一襯更是楚楚,長發未挽,插著對碧玉流蘇步搖,若是有愛看話本的一瞧就知道這便就是那本叫越人歌的話本裡,女主人公阿鳶進宮選秀時候的打扮,崔鴦垂眸看著這清淡淡顏色,止不住的憂懼湧上心頭,覺得世事實在可笑虛妄。

上輩子與現在截然不同,崔鴦還清清楚楚記得上一世的含涼殿裡,她與孟夷光皆穿了身織金繡鸞鳳紋樣的水華朱色褙子,她被孟夷光那張無雙絕色臉蛋比得體無完膚,全然成了旁人口中話柄,所以這輩子崔鴦特意叫那落魄書生在話本裡頭寫了身與前世完全不似的衣裳,也期得能叫官家喜歡,可是為什麼世事這樣胡鬨,孟夷光與官家的初遇人儘皆知,甚至還其中還有她陰差陽錯的促成,就連當年諸人心知肚明要做皇後的盧靜識如今也隻是工部侍郎的女兒。

崔鴦就要懷疑自己究竟是否重回豆蔻年華,難道眼前一切隻是彌留之際的黃粱虛假一夢,可崔鴦醒不過來,隻能夠繼續窮鳥觸籠,飛蛾撲火,崔鴦幾乎想要苦笑出聲,下一句該怎樣說,死不足惜嗎?可她是很怕死的,所以才會想要進宮爭寵,奪一奪她上一輩子費勁心力也沒能夠觸到的皇帝真心,自小她就是為此而活的,可也是真心實意地心喜心慕心愛官家的,為什麼神佛就不能恩憐幾分她崔鴦。

一隻羽毛精致華美的鳥兒,被自小豢養在精巧金絲籠裡頭,是不需要人去自以為是打開籠門,那錦繡堆裡累世攢集出的金翠寶珠已然是最最好的,若要飛出來,也是要往更高更好的金籠裡,若要叫久居明堂的嬌貴金絲雀飛入尋常百姓家,未免太沉重,叫人以為是刻意作踐。

崔鴦思緒攪成一團亂麻,難道上天叫她重活一世,就是眼睜睜再敲一遍孟夷光得意地為貴妃受儘恩寵,榮光粲粲,風光無限,她究竟曾犯下怎樣過錯,何至於如此折磨作踐,崔鴦長甲緊緊剜著手心,堅定住自己的心神,不,她絕不相信會重演前世的淒慘景象,哪怕不能被封做皇後,可是隻要能進宮,她一定能憑借前世對官家了解奪得聖心的,她知道知道很多很多以後會發生的事,會比隻有一張狐媚臉的孟夷光有用得多。

崔鴦抬頭,挺直脊背儘量擺出前世官家喜愛的從容大方姿態,她眉目一轉,正巧看到那頭一身縹碧衣裳的陸蘭澤,她也清瘦許多,身後永遠跟屁蟲似的的陸蘭芳不見蹤影,崔鴦一見陸蘭澤,臉色瞬時不屑輕蔑起來,心裡頭想著陸蘭澤果真滿心榮華富貴,陸家現在如此境地,陸蘭澤也不要臉麵地還敢進宮來參加遴選後妃的花宴,莫不是指望能得官家聖心,卻不知道上一世陸家沒有東窗事發時候,官家就對她冷落不喜十分。

借著知道後事發展,崔鴦把陸襄在外頭避人耳目外宅豢養孌童通過崔家手筆儘數捅了出來,這事雖是你情我願未犯國法,可對陸家所謂清貴聲名傷及頗大,連累得參知政事朝堂上不知受了多少彈劾,至於陸襄當日水中救了崔鴦的事更是被捂得嚴嚴實實,這事萬一再傳出去,陸家居心叵測的名聲可是要摘不掉了,陸家的老夫人特意挨家挨戶地往當日參宴的各府說和,加之又有崔家在,還真沒有亂傳此事的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