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陛下今天對我一見鐘情了嗎(1 / 2)

盧靜識麵帶淺淺笑意,手上輕輕撥弄著串珊瑚佛珠,如血似豔麗顏色,將她未染蔻丹的纖纖玉指襯得更加蒼白,盧靜識柔和的目光投向孟夷光,“夷光妹妹應是未曾去過江南吧,我是在江南長成的,日後若有幾分機緣,倒真想要帶夷光妹妹去江南瞧瞧。”

盧靜識想起總不落雪的江南,想起那座高高的好像一輩子都要被困住的繡樓,想起那整篇整篇的規戒教導,想起被燒毀的詩詞歌賦,火苗那樣的旺那樣的盛,到如今仍叫她不時有執炬之痛,可上輩子臨死之際,她懷念的還是年少時以為一生都不會離開的江南。

隻是盧靜識此生睜眼之時,就已經坐在前往京師的馬車上,青碧山水那樣蜿蜒,任她再回頭望,也望不到江南了。

她笑意裡帶著種分外深刻的思鄉情緒,“還記得來京師前,難得見到場江南的雪,柔軟輕薄猶如楊花,和京師漫天仿佛要把人活活壓死那樣磅礴的大雪全然不相同…”

盧靜識輕聲感歎道:“可惜年少時候不知道珍惜,隻能白頭相見江南,卻再不可得了。”

孟夷光看著盧靜識,隻覺她實在奇怪得緊,她斂住目光裡的探究,像是不在意似地隨聲含笑打趣:“盧姐姐話怎麼說的如此老氣橫生,明明你現在也還是芳齡妙華年歲。”

孟夷光與盧靜識並沒能說上多少話,外頭就傳來太監的通稟聲,是兩位太後到來。

殿裡的姑娘都趕忙俯身行禮,王太後笑盈盈的正想要叫她們起身,一邊穿著襲凝夜紫顏色蹙金長褙的陳太後就輕笑著先開口:“都起來吧,今日這宴就是叫你們這些年輕姑娘玩耍嬉鬨的,不必拘禮,儘興才是。”

王太後睨了身旁的陳太後一眼,氣不順地拉著走在她身後低眉順眼的王臻,沒再理下首還行禮的諸人,也不管麵露猶豫的王臻,直接就坐到了上頭的寶座上,意有所指地吩咐道:“怎麼都這樣沒眼力見,還不快點給阿臻備好位子。”

明麵上諸位貴女已經依著陳太後作活潑嬌俏狀說笑起來,但心神大多都注意在上首兩位太後,有不少姑娘大著膽子望去,投向王臻的目光多少裹挾著點憤憤的不滿,隻覺得她還沒當上皇後娘娘,就趾高氣揚故作特殊地受起她們的禮。

從容沉穩落座,陳太後瞥了眼跟在她身旁在滿殿姑娘裡顯得異常特殊的王臻,笑意輕淡,朝露嬤嬤在陳太後身後低聲說道:“娘娘可瞧見站在宮窗旁守著株白雪塔的粉碧色衣裳姑娘,那就是琅琊侯府的孟五姑娘,您看她身上還掛著那枚官家給的玉佩呢。”

陳太後順勢瞧去,眸光淡淡落在極為打眼頗有點鶴立雞群意思的孟夷光身上,笑意和風細雨的:“確是生得頗漂亮呢,看著果真是討人喜歡。”陳太後端詳了幾眼,轉眸朝著王太後說,“清瑩也彆光關心阿臻這孩子,這滿殿還有這麼多燦爛又嬌豔的鮮花呢,咱們官家多有福分,日後你可等著抱皇孫皇孫女了。”

陳太後像是難得起了幾分說話的興致,手略指了指孟夷光所在的位子,淡笑:“那姑娘就是重明前幾日在慈恩寺遇著的孟氏吧,多鮮妍精致的眉目,咱們重明也算有幾分相襯。”她略垂眸,聲音依舊落得從容淡然,“哀家看她頗有緣分,你細細瞧她是不是有幾分先帝所繪神女的風采模樣,這樣想想,倒是可惜了…”

陳太後頗有深意的感歎,使得王太後臉色霎時有些難看起來,她自然記得先帝直到駕崩也未就的那副神女圖,那像上所畫被仙鶴白鹿與繚繞雲霧擁簇的神女身姿窈窕輕盈,身披霞彩,潑墨樣的長發上佩著累絲鳳冠,無上的華美端麗。

卻可惜並未被繪上一副芙蓉桃花美人麵,隻有隱隱約約的笑模樣,空蕩蕩的一張臉麵,看久了叫人不由得生出憂懼可怖來,先帝總是擺著副意興闌珊的笑模樣說,“畫上臉就不美了,猶抱琵琶半遮麵才叫人有著無限遐想,這究竟是怎樣個絕色佳人。”他的笑意總是輕飄飄猶如清白月光,叫人抓握不得。

王太後當年初進宮時候,因著美貌也曾在先帝後宮占得過一段時間的頭籌,仗著寵愛很是驕矜,知道有這幅神女像存在後,便撒嬌賣癡地向先帝請求把她的臉繪在畫上,先帝不愛受她那些軟磨硬泡的癡纏,就指了當時的宮廷畫師給她又繪了副差不多樣式的。

王太後因此沾沾自喜得意了好些時候,直到聽著先帝滿不在意地同藺氏講的那句“庸碌凡俗者漂亮是漂亮,也失了縹緲輕盈的瑩瑩仙氣,隻能夠做湖裡投個石子就散的假月亮。”

王太後不由微頓,她看著階下正站在宮窗旁的孟夷光,正值青春華年的少女有叫人一望心折的精致容光,是世間無雙的光彩熠熠,叫周遭人都黯淡無光,既清且豔,她模樣並不生得清傲孤高,可隻因美得太過傾城絕代,無端端帶著點仿佛山巔雪與雲間月的飄逸,猶如鏡花水月般的夢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