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梁樹羽有些奇怪地看著不知為何心情變得愉快了些的大師姐,不太守規矩地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正是少年人好奇心最旺盛的時候,從被秦芊芊另辟蹊徑帶入秘境後,他的整顆心就跟有貓爪子在撓似的,偏偏又不敢多問,可把他難受壞了。
而現在大師姐居然又在發呆。
這可是他們英明神武的大師姐誒,她竟然也會有走神的一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梁樹羽內心的小人震驚尖叫,情緒落到實處,便化作了在秦芊芊眼前搖晃的那隻小手。
搖著搖著,梁樹羽不由得開始想,大師姐在他身邊發呆,是不是說明格外信任他?或者,大師姐天賦異稟,莫非又在這個時間頓悟了?
想到這裡,少年微微抿唇,表情略有些嚴肅。
沒錯,師姐一定……
“嗯?”察覺到小師弟擺動的小手,秦芊芊回過神看了他一眼,瞬間想起了他先前說過的話,再開口時語氣仍是一貫的淡定從容,“魔修的事你不用擔心。”
雖然她剛才感知到了那不知隱於何處的一絲危機,可仔細推演之下,那種不安的感覺又迅速地淡了下去,快到就仿佛是她的錯覺。
秦芊芊的謹慎讓她不會忽視這種異樣,可也不至於杞人憂天,更不會無憑無據就告訴梁樹羽,讓他也跟著擔憂。
是以她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波瀾不驚的模樣就好像剛才短暫的出神也隻是身邊人的幻覺。
咦?
他弄錯了?
搖擺的手戛然而止。
梁樹羽麵不改色地將自己不安分的爪子按下,乖乖地應了一聲:“好的,師姐。”
雖然不是在頓悟,但大師姐剛才顯然是在為他的安全考慮啊。
這樣體貼的大師姐真是太可靠了!
少年默默感動。
秦芊芊:“……”
秦芊芊上下打量了幾眼這個麵容青澀的小少年,總覺得他看起來還算正經的麵容下好像有那麼一點奇怪。
似乎……他的情緒波動很激烈?
但兩人到底不是同一個峰的弟子,關係也不是那麼親密無間。若是按照前世經曆來看,秦芊芊上一次與他同行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她都有些忘了他到底應該是什麼樣的性格。
想了想,便隻當是正常表現。
“走吧。”
秦芊芊率先邁開了步子。
“哦。”梁樹羽忙不迭跟上,忍了忍,他還是沒憋住,“師姐,我們這是去哪兒?”
問得好。
秦芊芊麵不改色道:“先四下轉轉。”
前世,紀靈芸的確是從這條捷徑進入天河秘境不假,但她那時正在逃難,慌不擇路之下亂闖一氣,也不知道是哪裡碰巧,正好到了藏寶之地。
秦芊芊沒有她這種得天眷顧的好運,選擇相同的入口,也不過是因為那裡離清河鎮更近,而且進來後就能直達秘境深處,省去了趕路的功夫。
至於那種天上掉餡餅的夢,秦芊芊才不會做。
想要找到藏寶地,還是得靠自己努力。
不過,看著梁樹羽似懂非懂的表情,秦芊芊沉吟了下,還是決定多給他透露點內幕消息。
“這幾天傳聞天河秘境有天材地寶出世,消息有不少是真的。”
“我記得宗門古卷上說過,天河秘境在很久以前曾是某個大宗門的領地……”
……
天河秘境是一個非天然形成的小世界。
大約萬年前,這裡還是某個盛極一時的宗門領地,擁有無數的奇珍異寶,堪稱人間仙境。
隻可惜,盛極而衰,這個自稱“仙宮”的宗門最終還是覆滅在了歲月長河中。
當年“仙宮”為了避難,強行將宗門剝離出來所化的一方小世界,也隨著時光變遷成為了任世人予取予奪的天河秘境,昔日聖地遺留於世的便隻剩下了眼前這一片斷垣殘壁。
商墨言漫不經心地回憶著魔門內有關天河秘境的記載,望向殘破的建築群目光也逐漸變得幽深。
魔門傳承悠久,雖然不像仙門眾多宗門那般井然有序,但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底蘊也極為可怕。至少,絕不缺少典籍與秘聞。哪怕是仙門都可能已經遺失的秘辛,在魔門或許都有所記錄。
身為魔門之主,商墨言所知道的內情,可能比仙門還要多上那麼一點。
比如,當年“仙宮”內的奇珍異寶並沒有因為這個龐然大物的倒下而被瓜分一空,其中有不少都隨著小世界的傾覆沉入地底,化作了天河秘境的一部分。
儘管曆年來,一茬又一茬的探險者光臨秘境,陸續發掘出了不少“仙宮”遺物,但商墨言卻很清楚,如果魔門記載無誤,那麼,在這座秘境底下,至今還藏著不少好東西。
隻不過,隨著仙門在天河秘境有所收獲的間隔越來越長,距離仙門上一次發現寶物甚至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之久,實力強大的修士們來得少了,天河秘境堪比雞肋的說法才漸漸流傳開來。
這樣也好。
商墨言心情愉悅地想著。
相信這種說法的仙門強者應該不少,仙門對天河秘境的重視程度這些年也在逐步下降,若非如此,魔門裡的那些廢物也不能頂著眾多強者的注視在秘境壁壘上蛀出個洞,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
也不知道,等他們知曉了這片地下可能存在著什麼,會不會因此懊悔不已呢?
畢竟,當年害“仙宮”在鼎盛之時為自己引來滅門之災的,可不僅是那些動人心魄的天材地寶,更誇張的還有……
傳聞中的長生道果。
……
長生道果,那可是連世間最頂級的強者都眼熱的寶物。
大多數人求仙問道一輩子,圖的也不過是長生二字。
即便長生道果隻存在於傳說裡,但隻要有風聲傳出去,即便是仙門裡的那些老不死都忍不住要親自來天河秘境走一趟。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天人五衰的恐怖。
所以,哪怕明知多半竹籃打水一場空,即將走到生命儘頭的他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某種程度上來說,商墨言其實跟他們也一樣。
想到這裡,商墨言漠然地收回視線,轉身走入了山林。
正如沒有多少人聽說天河秘境的傳聞一般,這個世上也鮮少有人知道當代魔門之主的秘密——
他身中劇毒,隨時可能會死。
更確切地說,那不是毒,而是一種詛咒,猶如附骨之疽般如影隨形的詛咒。
他越強,就離死亡越近一分。
為此,商墨言學會了化身之法,將多餘的力量分化到這些能夠代替他在外行走的化身身上,本體則常年待在魔門禁地內,日複一日地壓製著體內澎湃洶湧的力量,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一般生活著。
世人隻道魔門之主一心修行,行跡莫測,極少以真麵目示人,唯有萬千化身遍布天下。
卻不知,換個角度看,魔主也不過是一個自我封閉的囚徒。
魔門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在這裡天經地義。
成為魔門之主並不是靠手下心悅誠服,而是因為足夠強大,能夠力壓群雄,壓到沒有任何人敢挑釁他、違逆他,才能讓那群視人命為草芥的魔頭老老實實地奉他為主。
一旦有人發現他的破綻,就必然會蠢蠢欲動地盯上魔主之位,試圖取而代之。
商墨言不想死,也不想被人取而代之。
所以他守著這個秘密,連被他救下後就一直跟著他的護法也沒有向其透露過半分。
他信不過任何人。
跟窮凶極惡的魔頭們講信任,這東西未免太奢侈了。
他想活著。
所以,他的化身行走在外做了很多事。
天衍之書也是傳聞中的神器,據說可以攪動歲月長河,借機推演未來,窺探因果,是以一經出世便引發了修仙界的動蕩。
然而,風風雨雨過後,這本所謂的命運之書卻落入了商墨言手中。
這一次,商墨言來到清河鎮,就是在利用天衍之書完成了一次推演後突然心血來潮,想要來這裡看一看,於是隨手往這裡扔了一個化身。
恰巧,不論是天靈宗的那兩個弟子,還是天河秘境有天材地寶將要出事的消息,都讓他很感興趣。
可見天衍之書哪怕不是神器,也並非一無是處。
商墨言不能確定所謂的長生道果是不是真的存在於秘境地下,又是否對他有用,正如他至今也不能肯定那本無字之書就是神器一樣。
但是這沒關係。
先拿到手,之後再論真假。
至少,在他手裡,總比落到天靈宗弟子手中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