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轟然的墜地聲,向來安靜的深淵崖底迎來了三名不速之客。
地麵微微凹陷,出現了一個直徑丈許的淺坑。
一陣風吹過,塵煙緩緩散去,露出拄著劍半跪在地的少女和一左一右躺在地上的兩個少年。
深淵四下漆黑,到了崖底卻如普通的山穀一般,林木青蔥,寧靜祥和,唯獨抬頭看去,不見澄澈蔚藍的天空,隻有灰蒙蒙的烏雲。
那是盤踞在深淵之中的黑色迷霧。
神奇的是,那些迷霧上不著天,下不碰地,恰好與崖底隔出了一段距離,成為了這個地方的“天幕”。
秦芊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截然不同的環境,確定附近沒有危險後,心中這才微微一鬆,脫力似的跌坐在地,直接運轉靈力調息了起來。
深淵實在深得可怕,這一路也不知道到底往下降了多少。
那魔修瘋瘋癲癲,跌跌撞撞,不畏疼痛隻知道鑽牛角尖,認準了目標就死不撒口,後麵竟又險些追上來一次。
幸虧秦芊芊躲得及時,並未又添新傷,卻也感覺身心疲憊極了。
最後還是借用了梁樹羽師尊送他的一個棋盤法器,借地利短暫封印了向下的通路,才為他們爭取到了時間。
崇陽真君尤擅煉器,靈霄峰也財大氣粗,送給嫡傳弟子的防禦法器,自然威力也不容小覷。
可敵人實力過於強橫,秦芊芊很清楚,那封印擋不了多久,誰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又會聞著味兒追過來。
不過,不管秦芊芊心裡如何擔憂,在那魔修不要命的攻擊下,她確實還算順遂地帶著兩個累贅擺脫了危險,落到了地麵。
這多少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咳咳咳……”
隨著秦芊芊閉目打坐,塵煙飄散,梁樹羽率先被嗆得咳嗽起來。
他這邊一有動靜,另一旁的白衣少年手指動了動,也立刻支起上半身坐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正閉目調息的秦芊芊,目光晦暗莫測。
這個天靈宗首席抓住他衣領的瞬間,被冒犯的惱怒與被陌生人近身的危機,都讓商墨言已經忍不住要動手了。
隻是秦芊芊揪住他的時機過於恰到好處,讓他硬生生挨了一擊,替她分散了傷害不說,這具實力平平的化身也沒了立時掙脫的力道,隻能被她拉扯著徑直摔了下來。
商墨言踏入深淵前,曾想過底下應該是什麼模樣,也想過自己落地後應該先去哪個方位。
他應該是穩操勝券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一種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的狼狽姿態落地。
商墨言的目光緊緊紮在秦芊芊身上,聽到對麵的咳嗽愈發急促,這才繞過她,向四周環視了一圈。
這一看,果然讓他發現了異樣。
“咳,咳咳!這霧——”
梁樹羽捂著嘴咳了一陣,這才發覺這裡的空氣有些不對勁。
“師姐,咳咳……你有沒有覺得四周有毒霧迷瘴?”他邊咳邊轉頭觀察了一圈,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嚴肅。
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說,秦芊芊睜開眼,遞過來一枚避瘴丹。
“這深淵底下確實有瘴氣,你小心些。”
秦芊芊叮囑完師弟,感知到另一邊的動靜,馬上又轉過頭,一視同仁地遞去一枚丹藥:“你也是,這個給你。”
商墨言收回視線,鳳眼低垂,看著在他麵前攤開的這隻手——
白皙,乾淨,又柔軟。
這一看就是女子秀氣修長的一隻手。
唯有指腹與虎口帶著薄薄的一層繭,看得出是常年握劍、練劍所致,以至於連修士強悍的體質都沒有影響其分毫,讓其主人少了幾分柔弱之感。
此時,一枚白色的圓潤丹藥正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丹身布滿靈紋,丹暈流轉。
商墨言隻一看便斷定這避瘴丹的品質必然極為上乘。
就算避瘴丹並非價值連城,可如此高品質的丹藥在仙門也是價格不菲,隨手就送給陌生人,是不是太大方了?
而且……他看起來需要嗎?
化身修為確實差了些,但到底也是化靈境,要是真扛不住四周的毒瘴,早該和那天靈宗的弟子一般咳起來了。
現在才想到給他丹藥,未免太晚了些。
所以,這舉動或許是示好?
商墨言眉心微擰,腦海中閃過一個猜測。
然而,想起少女冒犯他的舉動,這個猜測頓時被不悅的情緒沉入了心底。
商墨言沉默地抬起眼,有些冷冷地看著她,殺意又隱隱浮現:“你……”
以他的實力,本來有十足的把握能躲開襲擊,而後平平安安落地
偏偏因為她的乾擾,讓他避之不及被爆炸的餘波炸到,反倒受了不小的傷。
何況她先前的舉動已經冒犯到了他,眼下才來示好根本沒有意義。
他可不會忘記剛才那些事。
秦芊芊聽他開了頭,又沒說下去,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似乎在他們墜落之前,這少年也曾說過什麼,隻不過那時的情況太危急,她也沒聽清楚。
秦芊芊覺得自己應該把話接下去,便順勢問了一句:“你想說什麼?”
可能是她的話給了少年一個鋪墊,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問道:“你剛才在做什麼?”
啊?
秦芊芊被他問得一怔,起初有些許不解,轉念一想倒是猜到了他或許是在問為什麼要救他,便隨口解釋道:“你是被我殃及池魚,正好能救,順手而已。”
當然不是真話,可實話也無法訴諸於人。
總不能說,我本來的確想讓你斷後,可因為看你和我前世的夫君有一分相似,一時心軟,鬼迷心竅便救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