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知曉這是踩準了他的心防,緊張感也鬆弛了一秒,“是啊,她是個心善的姑娘,隱仙門的弟子們都很喜歡她,我...我也是。”
“我從小就沒什麼親友,真的很羨慕櫻櫻的友情和師徒之情,那個...你既然是櫻櫻的師父,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為什麼選定我啊...你究竟要做什麼?”
“你與謝懷慈交好,就這麼簡單,還有...如果他們在你身上發現魔息,必會當場處置你,到時候,是死是活就由不得你了。”
與謝懷慈交好的又不止她一人,不是還有阿蓉和千重櫻嗎?不動千重櫻她可以理解,那阿蓉呢?合著就是捏軟柿子啊,虞棠腹謗不已。
秋衍明顯不太想同她說話,又或者說他的防備性很好,根本就無從在他身上打探到有用的信息。她毫不懷疑如果繼續追問下去,他指不定會因為不耐煩而提前碾死自己。
暫時隻能順著他的行事來了。
秋衍對她的疑惑視而不見,控製著她的身體朝後屋走去。
虞棠內心的小人急得打轉,偏偏無可奈何。
後屋住著的不是謝懷慈麼,他要乾什麼...難道是要...,她簡直不敢想象後麵會發生什麼事。
謝懷慈不是他的徒弟嗎?既然那麼喜歡千重櫻,那也不應該會對另一個徒弟過分針對啊!
對了!審判台的前一日,她曾經看見過他倆相互敵對的場麵,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謝懷慈請命誅殺秋衍,那秋衍肯定...
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一切因果到頭來,還是回到了原處...
跨上最後一步台階,秋衍回到院落,距離房門僅有幾步之距。
虞棠不合時宜地開口,“秋衍仙尊...櫻櫻她在這兒,你要去看看她嗎?”
“你是要支開我麼?擔心我對他不利?”
秋衍雖然同她搭著話,但身體的動作卻毫不遲疑,眼見著真要陷入無可回旋的餘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櫻櫻同我說過...她想你,是她想要同你見一麵,她希望你們之間的師徒關係還能回到從前。”
這番話下來,他莫名沉默,虞棠分不清他是聽不清,還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之後,虞棠眼睜睜地看著秋衍控製著自己的軀體推開房門,走向內屋的床榻,側目掃了一眼桌案上的柴刀,遂舉起砍向床榻上的青年。
虞棠又氣又怒,她開始搶奪身體的控製權,再遲疑下去...她就得背上謀害同門的罪名。與其看著他行凶,不如掙紮一下,說不定就能擺脫控製呢?
終於在她的努力下,柴刀砍的方向偏移了,驚醒了睡夢中的青年。
虞棠艱難抓住握刀的那隻手,眼神不斷朝謝懷慈示意...希望他能捕捉到自己求救的信號。
謝懷慈挺身而起,指尖輕點她的眉心,靈光瞬時漫入識海,魔息在刹那間被靈氣包裹,再不能興風作浪。
虞棠眨了眨眼,不太好意思道,“謝懷慈,我...我不是故意的。”
驟然擺脫控製,她雙腿發軟,心神也不太安定,一時不慎,栽在了青年的身上。
鼻端是濃鬱的信靈香,他們靠的好近...虞棠臉熱地想,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安靜半晌後,謝懷慈眼睫微垂,“虞棠...”
頓了頓道,“我信...你不會傷我。”
“啊?!”
虞棠反應過來自己還在他的懷裡,猛地跳出謝懷慈的懷抱。
左右環顧,似是轉移話題,緩解剛才的尷尬,“那個...秋衍仙尊好像在清水村,我們還是早點回宗門得好,免得他又下手...”
她實在搞不懂,他們師徒之間怎麼就衍生出了深仇大恨。更可怕的是...還禍害到她身上了,難道真的與千重櫻有關,那些流言蜚語,難不成是真的?!她忍不住去想。
算了,算了,他們喜歡誰,又關她什麼事呢?她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不該摻和的事,就應該早早退出,虞棠歇了隱秘的心思...
就在她要以睡覺為借口溜出謝懷慈的房間時,門口突然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千重櫻和阿蓉。
她倆愣愣地看著她,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拘謹模樣。
深夜出現在謝懷慈房裡本就不對勁,彆說柴刀還掉落在腳邊...一看就居心叵測,虞棠思索著如何解釋這些異常的事。旋即又想起小貓的死,莫名的...那股事先壓抑下的心酸,再次湧上心頭。
虞棠深吸了一口氣,看也沒看謝懷慈一眼,推開千重櫻她們,抬腿就要跨出門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完全無視了身後的目光。
她能說她放不下小貓的事嗎?!她無比計較,可心底的聲音又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她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她才不要成為自己討厭的樣子...
夏日的天氣本就多變,這一會兒,屋簷上的雨水砸在青石板,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
虞棠的心情就跟這天氣一樣,糟糕極了。
山裡下雨,小路滿是泥濘,果然人倒黴,走個路都不安寧。
每當想要回去,心裡的怒火和心酸就會憋悶在一塊兒...攪得她心神不寧。
身後傳來踏雨的聲音,繼而是傾斜而下的傘,謝懷慈站在她的身旁,是遲疑的嗓音,“虞棠,你...還在乎那件事嗎?”
虞棠抬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見他無動於衷,她一把打落了謝懷慈手裡的傘。
謝懷慈掃了一眼跌落在泥濘裡的傘,直直地站在雨水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身側的少女。
雨水逐漸沁濕了少女的衣裙,青年指尖微動,猶豫了一會兒,抬手就要布下防雨的結界...但下一刻與她怨恨的目光對上,掐訣的動作隨之驟停...
謝懷慈緩緩地放下了手,眉頭漸漸擰起,眼神也由剛才的柔和變得冷冽。他知道是櫻櫻有錯在先,他作為師兄替櫻櫻道歉也應當被責怪,但她非但不與他說話,還一臉的憤恨...無非是一隻小貓而已,值得她生那麼大的氣嗎?!
他不懂,甚至覺得她有些煩。
加之身世有異,眾人視之為異類,不是畏懼就是躲避。
虞棠是唯一一個願意真正接納他的人。
很多時候他很孤僻,也很執拗,體現在所有認定的事情上麵,於他而言小貓的糾葛便是小事。
謝懷慈捏了捏袖口,唇抿得更緊,在掐訣支起結界後,就與虞棠相對而視。他有些厭煩虞棠油鹽不進的性子,玩寵與同門之間的情誼...難不成她不知其中輕重。
少女澄澈的眼瞳裡倒映著青年冷峻的麵容,明明該是尷尬的場麵,偏偏倆人一個也不退讓,不滿與偏見直觀地呈現出來,暗中較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