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烈的火光隱藏了虞棠眼底的恐懼,她感覺連雙腿都在發抖,握劍的手沁出了許多的冷汗。對未知物的驚懼,壓迫著她的脊梁,逼迫她跪下來。
但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膽小和懦弱,她討厭無用的自己。對的,她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的,劍訣學了個七七八八,對靈力的溝通至少能達成三層左右,足夠對付那隻精怪。
計劃的很好,但現實卻是依舊棘手,通常情況她的劍訣光有其形,不悟其意。連半吊子水平都沒有,所謂的臨危突破隻能是臆想。有些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就比如現在...
努力回想劍訣的劍意,虞棠屏住呼吸,以靈力禦劍,揮而出之,“阿蓉,你和夏清衍站遠點,結印縛住她,一起殺了這隻花妖!”
這次的主動出擊,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劍意是發揮出來了,但也僅僅隻有一絲,根本毫無攻擊性。
可以說就隻能給精怪撓癢癢。
劍光是驚豔,甚至還玩出了花式...而且還是在熟人的眼皮底下,這就莫名尷尬了。
虞棠捏了捏劍柄,眉毛挑了挑,怎麼感覺之前還能一劍開山河...是她的錯覺啊!?
趁著她失神的片刻,藤蔓死灰複燃,對麵那倆人的防禦結界應聲而破,精怪的攻勢快捷起來...這就襯得之前的攻擊就跟逗著玩兒似的。
合著,她的藐視還讓精怪的脾氣更大了,轉了一遭,為的哪般...虞棠莫名有些心虛。
她想要使出剛才的劍招,可是手指都在發抖,連劍都不太握得穩...
使劍...看樣子是不行了。
破罐子破摔,虞棠心下一橫,抓了一把神龕前的長香,狠狠地戳在了藤蔓上。
頓時,煙熏火燎的。
那玩意兒是怕火的,短時間內藤蔓萎靡不正,但一得空,修複過來,發瘋似的...跟著香的方向扇了過來。
虞棠躲都來不及,腳下踩到燭台,“嘭”地一聲,砸在地上。
眼見事態不妙,阿蓉急得直打轉,但根本過不來...
“隻是一時失手,不算什麼的,我厲害著呢...”
虞棠艱難仰起頭,朝他倆的方向苦笑了下。
肘部和膝蓋疼到跟針紮似,一陣陣的,劇烈的痛如電流般竄上了她的神經...那樣非人的折磨,她都懷疑骨頭碎了。
藤蔓拉住了她的腳踝,或許再過不久,她就會成為人乾也說不定。虞棠一邊絕望地想,一邊努力握住劍。
積蓄靈力後,細心揣摩著往日的劍意。
屋內無風自動,劍光如白虹貫日,裹挾著撕裂蒼穹的威勢。
是圓滿到毫無缺漏的劍意。
阿蓉叫喊的動作停了,她瞠目結舌,臉上驚恐表情甚至都未退卻,一言不發站在那兒。
藤蔓儘斷,甚至於精怪的本體都被削去半身...無妖力供應,立即枯竭,在地上留下一灘惡臭的濃汁。
謝懷慈牽著千重櫻的手,踏進院內,就看見這樣一副情景。
惡臭撲麵而來,千重櫻掩袖擋住口鼻。
察覺到她的異狀,謝懷慈隨手布置下一個輕巧的結界,而視線則一刻也不曾偏離屋內。
他們全都怔了。
虞棠一個農家出身的姑娘,踏入道途,也不過半月。她褪去怯懦,持劍臨斬,以最淩冽、清明的劍意在眾人麵前亮相。這一刻,誰也不敢輕視她。
原本的她膽小、怕事,而今揮手之間斬殺妖邪,麵色無懼。
連練氣訣都要大半天才能搞明白的人,劍意卻近乎圓滿。
“虞棠,需要靈藥嗎?我這兒有...”
阿蓉試探著問。
她好像突然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虞棠揮劍時,眼裡隻餘天地,渾身泛著古樸的道韻...就好像真正的劍仙,人劍合一。
放下劍,虞棠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抬眼之間,就撞見了謝懷慈還有...他身後牽著的千重櫻。
不懂為什麼這倆人牽著手,虞棠掃視了一圈屋裡人,就發現夏清衍臉色蒼白地倚靠在門欄前。
他的傷本就較重,一受到驚嚇,就咳個不停。
“夏清衍,你的傷...不會嚴重了吧?要不,先回隱仙門。”
這邊虞棠打趣了一會兒,不想自個腿腳不穩,加上靈力枯竭,一個不慎...摔在了地上。
少女額頭磕在了書案上,一片紅豔青紫,唇角滲出細密的血珠,好不難堪...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狼狽。
夏清衍捏緊了袖口,急促喘息著...跌跌撞撞地走到虞棠的跟前,朝她伸出手,“我倒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某人...還能不能同我貧嘴。”
手忽然鬆開,千重櫻看向一旁的青年,紅著眼斟酌著字句,“師兄,我好害怕...你要將我丟下嗎?”
虞棠膝蓋疼得直咬牙,使氣似的,拉了一把少年,看見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心滿意足地握住了他的手。
房間就隻有他們幾個人,謝懷慈站在門檻前,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想去看她,卻迫於所有人的視線,久久駐足。
夏清衍和虞棠聊得正開心,就感覺屋子的陽光好像暗了些,似乎被某個人擋住了。
一回頭,恰巧撞見了那雙陰鬱的眼瞳。
謝懷慈立在陰影裡,哪裡還有半分風光霽月。
貿然一驚,愣是他也有些怔然,在夏清衍心思彆扭之際,謝懷慈很自來熟地將丹藥喂進了虞棠的嘴裡。
就好像,他與虞棠很親密。
“你....我....我們...那個謝懷慈,我們這樣不太好吧,萬一讓彆人看見了...會誤會的呀!”
青年神情微怔過後,是長久的沉默,像是用沉默在掩飾著什麼。
眼見著搞僵了事,虞棠忙不迭地彆開眼,故作稀鬆平常地說,“我是說....你不希望千重櫻傷心吧,那你就得離我遠點,夏清衍他不同,他與你不同...”
假借說的名義,就溜了出去,倚了一好會兒門扉,在青年眼皮子底下抱著夏清衍的胳膊蹭了蹭。
她不是一向跟他不對付嗎?怎麼突然就跟他那麼親昵了,夏清衍莫名了一會兒。
下一刻就感覺汗毛豎立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虞棠親昵的同時,謝懷慈的眼神陰鬱到了骨子裡...就像快要殺人。
溺殺的小貓,還有那些尖銳的警告,根本無法祛除出腦海...跟他們站在一起,就好像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