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宇軒剛升任副市長,立刻就換掉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劉秘書,選了個新人做自己的跟班,沈太太奇道:“劉秘書難道不好?他跟了你好久了吧?”
沈先生歎口氣,又搖搖頭,說:“也怪舍不得的,不過就是因為跟了我好久,他自己也心浮氣躁,哎,不說了。”
夢家插口道:“劉先生一年到頭跟著父親,無論他在父親麵前說話有沒有分量,人家也會說他是沈家的親信。他對於外麵,就可借此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果一直留在身邊,確實有尾大不掉的弊端。”
這些話說到了沈宇軒的心坎,他頗為驚奇道:“好丫頭,你沒做官,這裡頭的訣竅,你怎麼知道這樣清楚?”
夢家笑道:“古言道得好,王道不外乎人情,這些事我雖沒有親自經曆,猜也猜出一半。”沈先生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二女兒,說:“真該讓你去做沈市長的助理。”
夢家笑道:“那父親可請不起,我的薪水可是很高的!”
沈宇軒笑笑,說:“彆說,你真的去做官兒,不見得比我差;你們的父親性本愛丘山,也不知道怎麼落到官場裡討生活了。”
他想了想,又問夢家畢業後,想去哪家大學讀什麼專業,按照他的設想,女兒家當然留在父母身邊最好,但如果夢家想去其他城市甚至國外,他也願意栽培,反正不能再像以前對長女那樣嬌縱,結果就是寶詩什麼都沒學到,眼看都大學要畢業了,也無非精通吃喝玩樂而已。
夢家脫口道:“大學嘛,哪個專業最賺錢我就學什麼吧?要不就在本市選個大學,報考金融相關的專業,說不定畢業後還要靠您提拔。”
她做西門青的時候,學的是純理科,但是經濟新聞和娛樂八卦也常看,過去多少有實權的商人或者官僚都喜歡提拔女婿,覺得讓女兒養在深閨、安享榮華富貴即可。而女婿們靠了老丈人的第一桶金,有不少飛黃騰達的,比如台灣的富豪郭某某,香港的華人首富李某某,還有內地曾經執掌地產之牛耳的愛爬山的王某——嶽父大人曾經是他們的提款機、提權機,等到嶽父沒了,自己翅膀也硬了,才會暴露升官發財換老婆的夢想。
有本事的人,還是栽培提拔自己親閨女比較可靠,打小出生在富貴鄉裡的女孩子們,更不要妄想丈夫能像父親那樣,一輩子把自己嗬護在溫暖的羽翼裡。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隻有自己最可靠。
天氣越來越冷,離本學期的期末考試尚有半個月,華光的圖書館就成了學生們備考時最搶手的地方,每天一早隻要沒課,就有人排隊去圖書館搶位置,夢家同班有位廣東籍的同學,管這個叫“霸位”!
學生們不僅搶位置,也搶指定的參考書,隻要大門一開,他們隨即蜂擁而入,有人常以此自豪,謂“我輩讀書須爭先,絕不可後人,方顯精神”。
夢家去搶了幾次,立即就想放棄:“這樣正襟危坐地苦讀,實在沒意思。”
要不是後來她在圖書館角落裡翻到不少言情小說,差點放棄了圖書館。
那些言情小說最早都是報紙上專欄連載的,比較知名的比如張恨水寫的,她早就應讀儘讀了,像《金粉世家》、《啼笑因緣》之類,她現在選擇不多,這才發現一個悲催的事實:
首先,真是TM的難看,那時候的言情作家貌似喜歡創作be,比如《寫作記》裡女主和男主青梅竹馬,男主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但是女主希望男主搞事業學成歸國再說。最後男主在法國死了——沒有最虐,隻有更虐,虐死讀者不償命。
其次,舊觀念嚇死人。比如《三嫁記》裡女主被包辦婚姻嫁給了醉漢,醉漢死後被轉賣給工人,工人逼迫女主做工,看女主體弱驅離婚。女主再嫁一煙鬼,撿柴供養丈夫,彆人讓她賣自己唯一值錢的玉佩,她堅決不肯,說:“要是我丈夫死了,我可以用玉佩賣來的錢埋葬他。”
這是什麼劇情,簡直就是民國《娘道》劇本!
最後,有的女作家本人也是雷人情種,比如一位叫白薇的美女作家,苦戀她那位叫“楊騷”的情郎,奈何情郎不肯專心戀她一個,離開前對她說:“我要去經驗過一百女個人,然後疲憊殘傷,憔悴得像一株從病室裡搬出來的楊柳,永遠倒在你懷中!你等著,三年後我一定來找你!”
然後,這位白薇女士真的就開始癡心等待了,還真在三年後等到了一身花柳病的情郎,準備與他共入婚姻殿堂。。。。。
總之,這些東西看得夢家一肚皮火。
她在這裡一邊忙著看小說,一邊備考。而林靜芬作為一名學霸,已經脫離了“備考”這件事本身,上升到了“追求完美”的高度。
可她發現每當自己興師動眾地收集了一兜子備考資料時,夢家已經隨隨便便寫完了作業,她要背好幾本的複習資料,無論大小題目一字不差,而夢家哪怕是當天下午要考試,仍然是八九點起床,去自習室背上兩三個小時,隻背重點。
夢家不象她,不會分裂出兩個人格出來,一個又打又罵鞭策另一個行動,另一個拖拖拉拉痛苦萬分不想動彈。
記得有一篇英文演講的稿子,林靜芬總共花費六天,第一天先思考題材,第二天寫前半段稿子,第三天寫中段稿子,第四天寫後半段稿子,第五天讀熟,第六天背熟,一個音發得不完美都要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