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每次見到你,你都是新婚……(1 / 2)

夢家抬頭一看,原來是唐力瑋。

他剛要說話,邊上有人喊“唐老師”。力瑋忙對她笑道:“我出去兩分鐘就來,麻煩在這裡等一下!”

他笑起來真好看,兩隻眼睛亮亮的,夢家的心不由快速地跳動了起來。

見他出門離去,一種悻悻的感覺又湧上她心頭。

接下來夢家就不斷盯著從門外進來的人,看了好久,每一個都不是他。

終於,他推門而入,直朝她走過來,夢家的心突然又雀躍了起來。

就聽他問:“邊上有位子,怎麼一直站在這裡?”

夢家這才開始找椅子,力瑋也四處找。

等力瑋找到兩把椅子,這才輕輕拎過來,放在她麵前時明顯有些小心翼翼,夢家受他感染,也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餘光瞥過去,他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右手指頭上明顯有繭子,那是常年握畫筆所致。

她剛想坐下來,突然反應過來這裡是學校,他們兩個至少表麵上是師生,她不能這樣大大咧咧。

況且,今天唐力瑋找上來,恐怕也不是要和她敘舊。

於是,之前的色令智昏,終被誠惶誠恐所代替。

見她站在那裡垂著頭,力瑋笑道:“前幾次見你,都想多說幾句,你怎麼總溜得那麼快?”

夢家坦誠道:“我見了有老師屬性的人就怕,幾乎成了本能。”

力瑋大笑,示意她坐下來,圖書館前台幾個女職員聽見聲音,已經回頭朝他們這裡看了好幾眼。

夢家這才坐在椅子邊。

就聽力瑋緩緩道:“今天我找你,並非以老師或者力麗家長的身份,而是以故交的身份和沈小姐聊幾句。”

夢家心說:果然,唐家派代表找我算賬來了。

她立刻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說:“既然如此,您就彆喊我‘沈小姐’,叫我夢家好了。”

就聽力瑋道:“我們唐家的親子關係裡,對女孩子一向是忽視的,家庭教育裡,對女孩灌輸的理念向來都比很多人家要落後。所以力麗的一些行徑和言行,有些簡直能用荒誕形容,這些既讓我這個做大哥的汗顏,更多的卻是憐惜。畢竟,外人隻羨慕她打小生在錦繡堆,卻沒人了解,她並非備受嬌寵的千金,那些外人臆想中的嬌慣寵愛,都和舍妹無緣,有時簡直連一些小康之家的女孩子都比不上。說這些,並不是要指責誰,也不是要為舍妹開脫,隻是想令夢家明白,舍妹的言行並無惡意,何況她對您也有歉意,否則也不至於憋了好幾天,才把整件事告訴我這個大哥,連家中的父母都不敢傾訴。”

力瑋那種慢吞吞的聲音,稱得上溫和又有力,把話說得誠懇又委婉。

若非大家小時候一起玩過,他必然是不會這樣自曝家醜的。

夢家心想,以唐太太那種性格,估計眼前這位沒有血緣的長子,日子都不好過,更彆說姨太太的女兒了!

之前她還奇怪力麗畢竟家境富裕,何以身上竟有種狗狗祟祟的氣質,說得話、做的事,都異常小家子氣。

今天聽了力瑋一席話,她才終於明白這一切的源頭。

於是夢家心虛且愧疚,簡直不敢看力瑋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該作揖還是磕頭才能表達歉意。

力瑋見她臉紅,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臉也有些發燒。他很少對女孩子說重話,剛才那幾句,說之前還怕夢家會惱。

最後還是夢家先開口,向力瑋保證會找力麗親口道歉。

見她說上課要走,力瑋忽然道:“我想問一個唐突的問題,如果你覺得無禮,也可以不理。”

夢家“嗯”了一聲,示意他直言。

就聽力瑋道:“剛才你看那幅畫時,好像傷心得很,難道和畫有關?”

夢家笑道:“實在是這畫太好,觸動了心事,想來蓬勃的傷心與豐厚的愛意大概都無法言說,才令作者提筆傾訴。那位畫家叫‘無為’,不知您認識嗎?”

力瑋愣了片刻,立刻搖頭說:“不認得。”

一直等到夢家離開圖書館很遠,背影再也看不見,力瑋才收回眼光。

說來也巧,後麵幾天,但凡夢家在圖書館看書,總能看到力瑋,有時兩人還能同桌對麵相遇,偶而在圖書館外麵遇見了,也會說上幾句。

他說話間,既不賣弄學識,更不秀自己的特長,隻是很認真地跟人聊天,特彆是當他得知夢家跟著劉三傑學過繪畫,感歎說劉先生不僅西洋油畫水平上佳,在中國古代的民間繪畫、雕塑上也大有造詣。

從那以後,力瑋但凡校園裡見到她,總要和夢家聊相關的話題。

這天兩人說起北平市國立圖書館找人設計的旗幟,力瑋笑道:“顏色確實富麗堂皇,但應該是乾隆品味,如果真想表現出那種端莊大氣,恐怕還是要到盛唐紋樣中去找,多翻翻古籍、跑幾趟敦煌,是個辛苦活兒。”

夢家脫口道:“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唐朝來的,如果她來指導,肯定效率很高!”

真的,杜十良這個小夥伴,她從來沒和任何人提及,連林靜芬都沒和她說過,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向人解釋:那個來自唐朝的故人,隻隱藏在她童年孤單晦澀的記憶中,無論怎樣用語言表達,都難免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