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以後你敢忘恩負義,我就……(1 / 2)

這天為了還禮,沈宇軒夫婦又親自登門顧府。

顧府的氣派是偏向西洋路數的,客廳的大理石壁爐、水晶吊燈、奶牛皮地毯以及那做工精美的銅質水晶燭台、厚油人物肖像,悉數從國外運來,處處彰顯著華麗的氛圍。

沈宇軒雖然了解顧東籬,知道他在生活上一向講究,隻是沒想到家裡會這樣的富麗堂皇。

恐怕即使顧東籬如今的薪俸也難應付如此生活,可見如今的顧太太,實在是發揮了很多作用。

雖然顧君本就有奇才偉略,也確實需要這樣的賢內助,就好比司馬相如娶了卓文君。

隻是在他沈宇軒原先有些書生氣的腦筋裡,總覺得一個人過於富有,難免會銷蝕的鬥誌和舍身取義的品德。

等到賓主落座,傭人拿著韋奇伍德的茶具來倒咖啡,沈宇軒還沒說話,顧東籬忙對傭人說:“怎麼用這個?快換青花瓷杯子,用我從杭州買的龍井。”

沈宇軒連忙道謝,沈太太則拿起那英國產的瓷器細看,觀之瑩潤細膩,很是讚賞,還拿給丈夫觀賞,沈宇軒歎道:“以瓷器為名的中國人,現在就要失去自己的名字了。”

上次顧東籬去沈家,兩個舊時好友隻顧感歎歲月的流逝,對時事交談並不多。如今重會,難免說起北平的幾家舊識,尤其是那敗落的杜家。

顧東籬歎息道:“杜少川也曾想問鼎政界,隻是沒有走對門路,如今若沒有得力的大佬做靠山,想在政界討口飯吃,豈是那樣容易?”

沈宇軒搖頭道:“世間皆是勢利場,杜家一旦倒台,想要再起,恐怕很難。”

顧東籬笑道:“你們認識那位差點娶了杜家千金的何茂林麼?”

沈太太聽了,立即道:“不算熟。”

她聽出顧東籬似乎有不為人知的內幕要說,便故意將自己與何家的關係說的較為疏遠,好聽聽他下麵的話。

顧東籬果然道:“我太太的遠方親戚與何家有親誼,前些日子,何家托這房遠親向她的表侄女提親,結果被內子回絕了,隻說是表侄女尚小,婚配為時過早;其實內子和我說,何家雖然財大氣粗,但何太太太強勢,媳婦將來難免受婆母的氣。”

沈宇軒夫婦倒沒想到何家行動這樣的迅速,沈先生隻感歎著人世的無常變幻,沈太太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她思忖那何太太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麵上還要和沈家有聯姻的打算,幾次三番問她夢家的情況,誰知背地裡另攀高枝去了!

後又說起他們在美國那位老同學、當今的國舅爺宋某人,顧東籬道:“他還記得你,時常向我說起,將來你家女兒辦婚禮,子文必將親至,咱們權當同學聚會一場。”

沈宇軒聽了,反而不以為然,一個是他和宋某人並不投緣,二來他一直醉心書畫古玩,對於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利往的官場、商場都甚覺無趣。

今天即使當著顧東籬的麵,他也不掩飾,說:“還記得讀書那陣,偷空去英國旅遊,在倫敦知道了清帝遜位的消息,但卻並無民主革命勝利的喜悅,還特意和同學跑到白金漢宮門口那兩隻獅子前燒紙,權當它是北平舊物,隻問‘會見汝在荊棘中耳’!果然,稍後袁世凱竊國成帝,戰事頻繁;如今轉瞬二十餘載,北平現今生活穩定、教育發達,正是人著述做學問的好時期,可惜我的辰光,都要消耗在案牘公文上,再沒有餘力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沈太太笑道:“做好父母官,豈不是能造福的人更多,將來做學問,有的是時間呢。”

顧東籬也勸道:“你現在聲望高漲,不如乘機一展宏圖,將來就算激流勇退,也算有過一段仕途佳話,官場大權落到你手裡,總比落到那種蠅營狗苟之徒手中要強百倍?”

他停頓一下,又道:“無為無求、與世無爭雖然可敬,然有為無求不更高潔?”

一席話,說得沈宇軒頻頻點頭,道:“也隻好拿這個安慰自己。”

其實此番沈氏夫婦的拜訪,還有一件大事,就是擔負了北平財界、商界的囑托,邀請顧東籬夫婦參加一個專為他們舉辦的歡迎晚宴,以儘北平的地主之誼。

沈宇軒思慮再三才道:“今天還有個打算,是眾人推舉我前來邀你,參加一個歡迎活動。”

顧東籬“嘿嘿”一笑,說:“我當年離開北平時,人人都以為顧東籬仕途終結,如今又成北平諸佬的座上客,真是可笑!”

沈宇軒聽罷頗有些失落,心想假如顧東籬回絕,自己顏麵儘失,但是從顧東籬的角度而言,確實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正費勁思索,就聽一個女人的婉轉聲音道:“我一聽到有‘晚宴’,就趕緊跑過來啦!”

隨即見一個少婦出現在客廳,渾身的珠光寶氣,幾乎照亮了整個屋子,此人正是顧夫人,但見她身材婀娜、笑容可掬,穿著最時髦的寶藍色長旗袍,衣服鑲著窄窄的月白線香滾,與旗袍形成鮮明對比。

待她走近後,沈太太細心打量上下,發現顧夫人除了頸間貴重的南洋珍珠項鏈,連那旗袍的紐扣都是用菱形寶石和琺琅作裝飾的,端的是華貴逼人啊。

顧夫人先是極為熱絡的衝大家打個招呼,又向沈太太說自己最近水土不服生了病,所以才來得遲了。

隨即她便問丈夫說:“達令,我聽說北平的朋友要為你辦晚宴?”

顧東籬心裡很不情願這個所謂的歡迎活動,奈何礙於沈宇軒的麵子,又不好名言拒絕,今見夫人提及,隻好道:“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顧夫人手一拍,大笑道:“說起辦晚宴,再沒有人比我更拿手了,不如在咱們家裡開一個盛大的PARTY,名單由沈先生、沈太太擬定,費用全部我們出,豈不熱鬨?”

這個擅長社交的貴婦,輕鬆的一句話,反客為主,既幫丈夫擋去赴宴的諸多不快,又幫沈宇軒化解尷尬,把主動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所費的無非是些錢而已。

顧東籬用欣賞的目光看眼太太,道:“那又要辛苦你了!”

沈宇軒則對這個長袖善舞的女人不由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