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屏梅聽了,心想單克偉雖然也喜歡自己,竟沒有這樣的這樣體貼入微,像唐力瑋這般溫柔多才的男子,可惜自己沒福。
因為晚上要見的是那位借她款子的人物,石屏梅儘心收拾了許久才妥當,她想著這一大筆錢,利滾利,心裡焦躁的真是不得了。
這一去,等她再回家,簡直又是另一個世界了。
石屏梅萬沒想到自己會陷入如此萬劫不複的深淵,到底是向單克偉坦白,還是另尋他人求助,她時刻不停地改變著主意,被不同的想法搞得筋疲力儘,於是到了後來,內心忽然湧上一種決然的情緒,些年來的委屈和磨難,就生生白受了麼,怎麼能夠說放手就放手呢?
石屏梅決定找個有權威的人來求助,既有了這個念頭,她腦海中頭一個浮起的,就是顧夫人的名字。
等到了地方,顧夫人很熱忱的接待了她,並把她引到安靜的小書房裡。拉著她的手,很貼心的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有關單克偉和石屏梅即將訂婚的消息她早就拿到了可靠的消息,顧夫人沒想到好事促成的這樣快,說不定將來這位石小姐還需要她來巴結呢,所以她一麵盤算著該如何應對這位未來的單太太,一麵善解人意地布茶、遞手巾,安撫著石屏梅的情緒。
石屏梅很快就止住了眼淚,覺得這樣一言不發跑到彆人家裡掉金豆怪可笑的,她喝了口茶水,立刻利落地把情況說了個清清楚楚。
顧夫人的眉尖隨著她的講述,皺得越來越緊,等到石屏梅完全講完,更是完全在額頭擰成一個大疙瘩,看到她情緒上也如此的投入,石屏梅覺得事情似乎有了轉機,心頭不由輕鬆稍許。
可是她實在不知道,在顧夫人這裡,石屏梅的價值無非體現在單克偉身上,如今出了這樣丟臉的醜聞,憑她對單克偉的了解,這件婚事絕對不可能再繼續下去。
對於擅長布兵遣將的顧夫人來說,實在看不出來還有什麼挽救的必要。
顧夫人在長期的探索中,撒謊的藝術早就臻於至善。眼看著這個小美人在自己麵前哭得花枝亂顫,顧夫人用她一貫的、誇張的手法,拉住了石屏梅的手,憐惜道:“可憐的家夥,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儘力幫你的忙!”
有了這句話,石屏梅當即抹乾淚水,難為情道:“說到底,還是我自己太輕率,這件事本該和克偉商量一下,我把顧夫人當掏心窩的人,還肯定你務必不要把這件事告知與他,好存我個顏麵!”
顧夫人假惺惺道:“關乎女子名節的大事,承蒙你把我當知心人,我肯定要護你的周全。”
言罷她裝模作樣思考了一會,才說:“要馬上找出來個幫得上忙的人,得給我些時間考慮一下,你不如先回家呆著,一旦有了眉目,我就會立刻告知,如何?”
石屏梅覺得她說得很入理,遂告彆獨自回去,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起初還信心滿滿,後來就感到了神經質的焦躁,親自致電顧公館想問問究竟,打了幾回電話,傭人一聽說是她,都說:“夫人出門去了,您過會兒再打吧!”
石屏梅先是一籌莫展,繼而才慢慢回味過來,這個閉門羹是不是顧夫人故意的呢?
顧夫人當然是故意的,早在石屏梅拜訪當天的晚上,她就和單克偉碰了麵,單克偉起初心情顯得非常好,見麵就嚷著要答謝顧夫人這個大媒,顧夫人笑道:“克偉,我可不是給三瓜兩棗就能滿足的人——不過你這杯喜酒,恐怕我是沒福氣吃到了。”
單克偉一驚,以為顧府出了什麼岔子,連忙去問究竟,顧夫人歎口氣,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她一麵說,一麵觀察對方的表情,就見單克偉不停地抽著煙,先是臉色通紅,繼而就開始泛青,煙也不吸了,一雙手握得骨節咯咯生響,未等顧夫人講完,他忽然起身道:“我這就通知北平警署,叫警察帶槍滅了丫的!”
顧夫人疾聲道:“不可!”
見單克偉麵露不解,顧夫人才娓娓道來,說:“那白元奎是個道上的流氓,又是個地頭蛇,你這樣的強龍大張旗鼓去鬥他,未必有好果子吃,到時候你把警署拉扯上了,人多嘴雜,倘若再有幾張她衣不遮體的照片流傳出去,你將來還要不要在政界立足呢?”
顧夫人一席話,單克偉聽得渾身汗涔涔,他想自己隻顧著“衝冠一怒為紅顏”,卻沒有做出這樣鞭笞入裡的利害分析,差點莽撞行事。
於是他接過顧夫人遞來的汗巾擦下臉,才緩緩道:“依著夫人的意思呢?”
顧夫人冷笑一聲,從茶幾上的一副象棋裡,檢出來個“卒”朝地上一丟,努了努嘴才說:“你先去南京幾天,就說有公務纏身,北平這裡我幫你應付,人又沒娶進門,咱們就當不承認!”
單克偉臉色慘白,遲疑道:“這樣,這樣是不是也太絕情了?”
顧夫人歎口氣,道:“你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如今風頭正緊,多少人等著揪你的小辮子,怎麼還能夠如此冥頑不明呢?”
單克偉被她一番口舌說動了心,又覺得忒對不住石屏梅,苦笑道:“英語裡管小姐叫‘miss’想念她該說‘miss a miss’,失去她也是說‘miss a miss’,唉,想念等於失去,不失去又怎會想念呢?”
顧夫人笑道:“克偉你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等這件風波過去了,我再幫你介紹溫柔漂亮的淑女。”
再說那可憐的石屏梅,顧夫人聯係不上,單克偉偏偏又去南京公乾,隻把她一顆心煎熬地無以複加,最後還是杜馨遺開了口,她說:“你也彆怕難為情,我們乾脆去求求力瑋好了,唐家人脈多,總比咱們坐在這裡乾著急要強百倍!”
石屏梅無奈,唯有點頭應允。
等到力瑋趕至石屏梅家中,就見那平日裡千嬌百媚的佳人哭得兩眼紅腫,杜馨遺也是束手無策的樣子。
兩個人見了力瑋,便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最後還是杜馨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講了一遍。
事情很簡單,那天石屏梅赴約去見債主,到了地方才發現此人竟然是本地有名的流氓白元奎,這驢打滾的高利貸,算下來竟然有2萬元之多。
白元奎對她早就垂涎三尺,本來以為這次見麵威逼利誘一番,必定使石屏梅就範,誰知對方隻是答應儘快還錢,除此以外態度頗為強硬。
白元奎又惱又怒,他是個流氓出身,當下就命手下幫忙,脅迫石屏梅拍了些不堪的照片,隻說倘若3天後不還錢,就把這些照片刊登在北平銷路最大的報紙上。
石屏梅想這事若鬨出來,不僅自己身敗名裂,單克偉也丟儘了顏麵,兩人的事兒鐵定玩完!
力瑋也頗覺得此事頗為棘手,倘若牽涉到的是尋常商界或者政界人物,他好歹求求老父,說不定會有些門路。
可那白元奎是個下三濫,唐家與此人真是毫無交集可言。
為不教兩個女人失望,唐力瑋隻好安慰道:“你且先寬心,既然這事囑托了我,唐某必當竭儘全力。”
焦躁中,力瑋忽然想起上次去徐懷璋家做客,聽那口吻,徐家似乎與□□頗有交情,既如此,事不宜遲,他火速朝徐家致電,徐府隻說少爺在長安俱樂部。
力瑋立刻決定今晚就去俱樂部找徐懷璋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