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良有心懲戒此人,等到了下一個路口時,迅速轉過去隱藏在彆人家的雜物堆後麵。
不一會就聽見極輕的腳步聲,那人似乎遲疑片刻,這才探頭探腦跟著轉過來。
十良上去一個小擒拿就扭住那人胳膊,低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總跟著我?”
誰知那人也有些本事在身,立時拆解了十良的招式,口中道“得罪得罪”,她這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趁著他還沒立穩的功夫,飛腳朝他的膝蓋踢了一下。
由於正中膝頭,那人吃痛不過,立時就半跪下來,嘴裡嚷嚷道:“饒命!”
十良哪裡聽他的,一把按住那人肩膀朝下一壓,幾乎使他臉頰貼到了地麵,這才低聲道:“快說!什麼人?”
那人痛得呲牙咧嘴,大冷天卻連汗都冒了出來,隻聽他道:“小老百姓一個,吃了熊心豹膽,在茶樓看見姑娘像我一個故人,這才冒冒失失的跟上來,誰知道姑娘是個武林高手!”
十良不信,手裡又使把勁,那人叫道:“誰撒謊誰是孫子!”
等到她把手一鬆,那人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埋怨道:“胳膊都要擰斷了。”
月色朦朧中隻見那人生了一張國字臉,眉毛濃、眼睛大,倒是不像個歹人。
十良不想和他多說,隻講了句:“滾!”,便頭也不回地朝前自顧走去。
那人本想跟上去,臨了叫她回身瞅一眼,隻得老老實實站在原地,嘴裡卻還不住嚷著疼。
第二天上午,十良正在屋裡忙活,就聽見外麵有個後生道:“請問金巧惠姑娘是住在這裡麼?”
巧惠連忙掀開門簾朝外一探,來的竟然是德升。
她見德升托著半條胳膊,臉上的表情十分苦惱,笑道:“你怎麼了?難不成是酒樓的鍋子太重閃了胳膊?”
德升笑嘻嘻道:“我哪能那麼慫?昨天晚上和人打架,拳拳都輪到那人的身上,當時好好地,結果睡了半休,早上一醒才覺得右胳膊疼,知道你們常年練本事的,手頭肯定有藥,特意來討些用用。”
巧惠“呸”了一聲,道:“虧你說自己還提過梅花樁、扔過石鎖,就這點本事?”
德升裝出一副可憐樣子,說:“巧惠姐姐,你好歹可憐我一回,賞我點藥酒什麼的。”
巧惠衝他招手道:“進屋吧,我可不會捯飭這東西,叫我師姐幫你忙。”
德升聽了,興高采烈地“哎”了一聲,十良在屋裡聽見他這一聲,心想倒是有幾分耳熟。
等德升進了門,和十良兩個人一照麵,他心裡叫聲“不好”,轉身就想朝外跑。
誰知巧惠正斜靠在門邊,用一隻胳膊擋著大門,朝他努嘴道:“你跑什麼跑?還不快老實坐下來?”
德升怕昨晚上的事兒被巧惠得知,可十良的樣子雖冷,卻並不像是要捅破的意思,無奈之下他隻好老老實實,撿條小凳子坐下來。
等他坐安穩了,才開始四下打量這間屋子,就見屋子正中有一張光腿桌子,桌子下堆了大半口袋白麵,四圍則亂放著幾張不成對的椅子,牆上掛著月份牌美女畫,除此以外就彆無所有了,倒還乾淨。
十良也不和他說話,從一個小木匣子裡取出半瓶藥酒,示意他卷起袖子把胳膊露出來,德升看她那種平靜表情,好像完全不記得昨天夜裡的事情一樣,他懷著僥幸的心理試探道:“平常總聽巧惠提起你,想不到也這樣年輕。”
十良聽了,嫌他不老實,右手隻管把那胳膊輕輕一按,德升便立刻殺豬般嚎叫起來,十良這才鬆手笑道:“又沒傷到筋骨,你嚎個什麼勁兒?”
德升領教了她的厲害,明白人家早把他認出來了。
見他有些訕訕的,巧惠還以為他不好意思自己剛才那樣可勁兒喊疼,忙道:“我早說了,師姐可不能做大夫,病人說‘好痛啊’,師姐說‘不痛不痛’,然後病人就痛死了。”
說話間,十良已經把藥酒給德升完全抹好,巧惠道:“德升,你真是好運氣,這藥酒可是上佳的方子,保準你過幾天就好了!”
十良本來剛要把藥酒瓶子放回去,聽到這話,忽然整個人就那麼僵了一下子,不過很快就恢複平靜,行動仍是慢條斯理的。
德升摸著自己的半條胳膊,把頭探到十良的麵前,笑咪咪道:“不知道巧惠的這位師姐,該怎麼稱呼?”
巧惠白他一眼,一字一頓道:“我師姐叫‘杜---十-----良’,頂呱呱的女武生!”
這下輪到德升目瞪口呆,他慢慢回落在凳子上,不想一下翻落在地。
等他跳起來一看,原來板凳的四隻腳僅剩了三隻,另一隻撇在一邊早斷了。
巧惠在邊上笑得花枝亂顫,一直未展笑顏的十良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夢家的祖母過世了。她老人家會選時間,戰爭沒完全啟動,兒女正當壯年,老太太不論是看病還是喪禮,都能得到孩子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安置。
尤其令人驚訝的是,連三姑沈宇秀那個貌合神離的丈夫,也腆著臉過來拜祭,孝子賢孫的架勢做足,總算沒令沈家丟麵子。
沈宇昂的老婆,也就是夢家的二嬸娘,完全按捺不住好奇,瞅準機會拉著小姑子問:“三妹,你哥原先就擔心人不齊全,你是怎麼把姑父給喊來的?”
宇秀笑道:“二嫂,男人這東西,你得抓他的真命根子,那就是錢,其它的偽命根子,抓到了也就爽一把,不盯大用。”
二嬸娘沒想到小姑子說話這麼粗豪,捂著嘴笑道:“啥意思?你給他發錢嗎?”
宇秀神秘兮兮地說:“差不多吧,我大人不記小人過,讓他跟著我揀點發財機會。”
二嬸娘這下聽得心癢難耐,找機會就對丈夫說:“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三妹到底在做什麼買賣啊?連她那個男人都得巴結,你去打聽下,要不回頭咱們也試試?”
宇昂說:“這個還用你問,我早打聽了,說是撈錢特彆快的行當,但老大就是不讓我碰,說懸。”
二嬸娘嘴一撇,不屑道:“就你傻!說不定老大也在偷偷做這個,他家兩閨女都是賠錢貨,不死命撈錢才怪!”
二嬸娘準備伺機從老大家裡探些口風,大哥大嫂她有點怯,寶詩也不是好哄的,於是就看準了夢家準備下手。
她見夢家有幾個男性朋友過來拜祭,就找了個人少的機會過去問:“夢家,那幫男孩子裡,有沒有男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