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眷接過蜂蜜水喝了兩口,沒有說話,餘光朝那個女人胸前的金色名牌看去,那裡標著FOM莫娟。
Front Office Manager——前廳部經理。
怕梁眷沒有聽明白,莫娟又不卑不亢地跟上一句:“華清的幾位領導都在那裡。”
梁眷頓時了然,禮貌道謝後又輕聲問:“是陸鶴南讓你來的?”
“這裡是麓山會館,我們隻聽命於陸總。”莫娟直截了當的否定了她的猜想。
梁眷蹙眉,她哪裡認識什麼任總。唯一的可能就是陸鶴南提前打好了招呼,省得她在這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陸鶴南雖然把她晾在一邊,卻還是讓人留意了她的行蹤。想到這,梁眷竟稍稍放下心來。
畢竟在這偌大的會館裡,魚龍混雜,她除了陸鶴南再無人可依。
再次道謝後,梁眷便往樓梯處走去,卻又突然被莫娟叫住。
莫娟指了指她身上的大衣,體貼地建議道:“二樓地暖開得比較足,不如您先把外套給我,等您離開時,會有人再送還給您的。”
理由充分,無懈可擊,梁眷沒有拒絕的道理,爽快的將身上的大衣遞給了她。
二樓的裝潢布置和一樓大致相同,隻是私密性更好,樓梯拐角處甚至安排了專門的侍應生去接待。其實,這就是一種變相的提醒——二樓宴會廳沒有特殊邀請,不得入內。
但梁眷一路走來暢行無阻,侍應生見她上樓,也是直接將她帶到了西側的宴會廳,這份待遇應該也是有人專門叮囑過的。
梁眷竟突然不明白陸鶴南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是先給她點甜頭,然後在最後關頭再給她致命一擊嗎?難道要這樣殺才算痛快?
梁眷站在宴會廳門前躊躇,正鼓足勇氣要邁步時,忽然心有所感的回頭望去。
背後空空如也,隻有五樓東側有一扇巨大的單向玻璃窗,隔絕了外麵的世界,也隔絕了她的視線。
陸鶴南被梁眷這猝不及防地回頭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屏住了呼吸,臉上的表情也僵硬住了。見她神色如常地轉身離開,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麵前是麵單向玻璃,她根本看不見自己。
那一瞬間,他說不清心裡究竟是慶幸還是失落。
“誒,我說這姑娘什麼來頭,竟然能讓我們陸老三這麼鞍前馬後啊?”
任時寧接過侍應生端來的酒,遞了一杯給陸鶴南,又站在他的身側,順著他的視線望向二樓,剛好見到一抹白色的裙擺消失在二樓西側宴會廳門口。
“沒什麼來頭,就是華清的學生。”陸鶴南答得淡淡的,不留痕跡的收回視線。
任時寧明顯不信陸鶴南這套說辭,嗆聲道:“沒什麼來頭你還這麼做好事不留名地幫她?”
他作為旁觀者看得可仔細,自打那個穿白色裙子的姑娘走進宴會廳,陸鶴南就像根木樁似的杵在玻璃窗前。
起初這小子倒也還能坐得住,直到圍著梁眷喝酒的人越來越多,任時寧才在陸鶴南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捕捉到一絲裂痕。
最後,還假模假樣地支使他去喊會館裡最伶俐的前廳部經理去為那姑娘解圍,做到這份上,任時寧不信陸鶴南能和那姑娘一清二白。
“誰讓我欠了她的呢?”陸鶴南抬手和任時寧碰了一下杯,仰頭一飲而儘,說得灑脫,“你知道的,我平生最不喜歡欠彆人的。”
任時寧臉色一沉:“情債啊?你不會是讓人算計了吧?”
陸鶴南被任時寧的話給逗樂了,胸腔震動,連氣息都不穩了:“就她?算計我?”
“彆跟我嬉皮笑臉的,信不信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姐?”任時寧急得沒法子,隻好搬出陸雁南來威脅他。
“又想拿我的事跟我姐套近乎?”
任時寧瞪了陸鶴南一眼,作勢就要去拿手機,這一連串動作倒是把陸鶴南唬住了。他長臂一伸,奪過任時寧的手機揣進自己的兜裡。
“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倆認識還不到三天呢。”
“喲,看這樣子,這三天還發生不少事呢?”任時寧在陸鶴南的這句話裡品出了意猶未儘。
陸鶴南垂著頭,回想這兩天的事,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柔情:“她幫我逃了一回酒,請我吃過一頓飯,幫我選了一塊表。禮尚往來,你說我是不是得回報她一下。”
任時寧暗自嘖了一聲,這麼點小事拿點錢就能打發了,值得這麼煞有其事的禮尚往來?
罵陸鶴南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驀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是莫娟去而複返。
“陸先生,這是梁小姐的衣服。”
陸鶴南頓了一下,抬手接過。米色大衣上還殘留著她的體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大衣袖口上似乎還帶著一些淡淡的煙草味。
本想轉身把衣服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卻見任時寧正倚在門口抽煙,陸鶴南眸色一暗,最後選擇把衣服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她那邊怎麼樣了?”陸鶴南語氣不冷不淡。
莫娟略微遲疑,拿不準陸鶴南的態度,斟酌了一下用詞:“梁小姐似乎和他們交談的不太愉快。”
“都不太愉快了,您老還不趕緊去英雄救美?”任時寧咬著煙,壞笑道。
陸鶴南冷哼一聲,明明眉眼已經鬆動,卻仍舊說得咬牙切齒:“急什麼,總要讓她吃點苦頭。”
省得某人總把他難得一次的善心,當做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