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
男生宿舍的六個屎殼郎整整齊齊——瞪大著雙眼。
“打架……是不是真的解壓?”
“其實隻想解壓的話,我們可以去健身房約個體驗,打打沙袋,好像也行。”
在學校裡,他們一貫墊底,這次被打成借讀生,無非遭受兩天白眼,忍忍就過去了,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但其實,最主要還是慫。
“白天大家都在氣頭上,對學校和班主任悲觀、絕望,但仔細想想,也就一年多交五萬塊錢,跟爸媽說的時候,麵子上過不去罷了。”
蕭祁俊雖然沉默,可一直在聽著他們說話。
五萬塊,雖可以從陳姨拿到的撫恤金裡出,可一想到他要張口向陳姨要錢,就有了深重的負罪感。好像他願意回那個家,都是為了錢。
“兄弟我真的沒打過,我白天說大話了,”龍麒麟翻個身,朝下鋪看,“蕭祁俊,咱們真的要打嗎?”
其他五個人從厚厚的被子裡探出腦袋,盯著蕭祁俊的下鋪。
從沒想過,有一天彆人會對他充滿了期待。
這幾個人眨巴眨巴眼,就像深夜裡的貓頭鷹,看著怪毛骨悚然。
“想打就打,”蕭祁俊咽一口唾沫,“不想打就不打了。”
這麼好說話?
龍麒麟等人都覺得,蕭祁俊可是那種“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似的老混子,怎麼可能說不打就不打呢?
“也不能……也不能這麼慫吧?”
“還有,我們如果慫了,沒去,雲陽國際那幫人撲了空,以為我們耍他們,是不是會更窩火,如果他們更窩火,是不是會把賬算在我們頭上,如果算在我們頭上……”
“哎呀一句話說清楚:如果得罪了他們,直接在校門口堵著我們打,那就全校都知道了。”
“他們家裡有臭錢,可以把事情壓下去,我們有什麼?”
學校對打架零容忍。無論是被打的,還是打人的,隻要影響不好,一律開除。
更何況他們是六個人,怎麼看都像是群架。萬一誰還了下手,那就坐實了。
“這是我的事,你們該睡睡,不必管了。”蕭祁俊如論如何今天要了結此事,安撫了這群受驚的鳥兒,他自己去就是了。
龍麒麟可放心不下。海口也是他先誇下的,慫也是他,多沒麵子。
他提議:“不如咱們還是明天按時赴約,誰也彆動手,好好跟他們說和說和。”
“對對,這事的源頭,是那什麼年年,所以蕭祁俊,你到底有沒有對她動手動腳?”
“根本不認識。”
蕭祁俊說了這話,才咬了下嘴唇,想起了誰才是沈年年。
這過年以來,除了他爸的追悼會、陪陳默去了他爸公司要撫恤金,也就前天他到小鎮餐館時,碰到那個和陳小敏在一起的女孩。
陳小敏是陳默侄女,這他是見過的。至於旁邊那個女孩,印象中似乎很漂亮。
蕭祁俊側了個身:“我根本沒動她。”
“聽到了嗎?這裡頭的確是有誤會啊!”龍麒麟拍掌。
“對對,該解釋一下,好好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
“都說道上的人講信用,隻要我們出現,給他們說清楚原委就沒事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敲定了待會兒還去城西爛尾樓,隻是目標從發泄怨氣,變成了主動認慫。
蕭祁俊覺得他們想太多。
人想打你,你去了求饒,對方就不發泄了?
也是困得不行了,蕭祁俊囫圇一句,“那就這樣。”蒙上了被子。
***
升城最豪華的商場是大象城。
大象城擁有獨棟待遇的商鋪,也是這世界上最為人追逐的品牌——馬牌,象牌,驢牌以及貂牌。
晌午的馬牌商鋪內,徐麗怡的手下SA在門口臨街站了一會兒。這是工作日的日上三竿時分,太太們都在接送娃或是做瑜伽,還沒工夫到大象城來現況。
SA,Sales Assistant,也就是奢侈品牌店員的名稱,聽起來讓人覺得有高端那味。SA們也都各個身材高挑,長相美貌。畢竟是要招待貴賓的,想從貴賓身上薅羊毛,自身條件也得硬才行。
“隔壁貂牌來了新人,看著好像是以前貂牌那個小美人兒。不是說跟著一個客人跑了麼?”百無聊賴的SA曲腿倚靠在門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朝裡遞話。
陳默在奢侈品店工作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是新人,因此在外迎客最為積極,才讓她們注意到。
當初那小模樣也是真勾人呢。
徐麗怡是這家店的店長,一聽“小美人”,就停下了在櫃台底下修甲的手,站起來走出去。
臨街便望見陳默站在那裡。
陳默正按照SA接待手冊上寫明的姿勢,一動不動,精神抖擻地站著迎客,瞧見大嫂,莞爾一笑作為招呼,也不能擅離崗位。
徐麗怡隻好點點頭也僵笑一聲,忍著沒去摳自己剛修好的指甲。
看來她是真缺錢,忙不迭拋頭露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