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前。

蕭祁俊帶著龍麒麟等幾個舍友，去城西爛尾樓赴約。

四點半的陽光灑在蕭祁俊的身上，而另外五個人戰戰兢兢地，縮在他影子裡。

走到爛尾樓時，時間指向了四點三十五。

真理有雲，差生從不早到。

雲陽國際的人在四點四十姍姍來遲。

那五分鐘煎熬的等待時間裡，龍麒麟等人跑到爛尾樓後的荒草地輪番小解，一邊放水還一邊朝著蕭祁俊站立的水泥地望過去——他閉著眼，雙手插兜，看似毫無畏懼。

“你們說，咱俊哥是不是……有兩把刷子？”

“我腿都抖了，能不能撤啊……我可一直都是我媽的小乖仔啊！”

“哎哎都到這地步了，你好意思從蕭祁俊眼前走過去，看著他獨自麵對那幫人麼？”

“這地兒……真他媽涼啊！”

慫包們三個兩個撒尿回來，也都老老實實地站到了蕭祁俊身後。

龍麒麟在他耳邊提醒：“咱……咱們也不跟他們掰扯，解釋完就撤。”

蕭祁俊嗯一聲，真打是容易，但這群弟兄又和他不一樣，他們還都有未來，有希望。

其實他有一瞬間也在猶豫，像他這樣的人，到底有沒有未來呢。

顧冷的藍毛從爛尾樓外閃爍進來，他和他身後小弟們西裝筆挺，似乎在告知所有人：他們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精英。

顧冷含著金湯匙出生，平時無論怎麼亂來，都有他媽周竟言善後。

就算東窗事發，倒黴的也隻有這些雲陽一高的學生。

此時他手裡一左一右，拎著兩個啤酒瓶。

龍麒麟小聲說：“瞧，他們是來真的。每個人的啤酒瓶擺起來能打保齡了。”

顧冷：“來了？”

蕭祁俊：“來了。”

龍麒麟等人沒見過這道上相互見麵打招呼的陣仗，聽到這種老友式的呼喚，緊接著他就跟一句：“搓一頓？”

對方小弟：“搓你妹！”

蕭祁俊冷眸盯住了這說話的小弟：“你放尊重點。”

顧冷二話沒說，一個啤酒瓶就砸在了旁邊水泥柱子上：“你放尊重了嗎？對沈年年。”

龍麒麟抓到了重點，“沈年年！我們俊哥不認識。這裡頭的誤會是這樣的，有一次沈年年在餐館偷看我俊哥……”

顧冷噗嗤笑了出來，“沈年年，我未婚妻，會偷看你麼？蕭祁俊，你這張臉看似是還行，也不如我吧？你還有什麼可拿得出手的，你家有產業嗎？噢對，你是孤兒。沈年年看你就和流浪貓流浪狗一樣，可憐你給你點貓糧吃，你就膽肥了，敢上手了？”

龍麒麟又悄悄對蕭祁俊耳語，“這是自戀加妄想，精神病二期。”

“你倒是大點聲？！”顧冷怒極。

顧冷的小弟又給他遞了一個啤酒瓶子，顧冷再不含糊，一瓶子就打算敲在蕭祁俊的頭上。

隻不過蕭祁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兩人僵持之中，蕭祁俊深吸一口氣，轉回頭對著龍麒麟：“沒你們的事，該走就走。”

龍麒麟等五人早已經在前兩個啤酒瓶的炸裂中震破了膽，現在看到第三個啤酒瓶就懸在蕭祁俊的頭頂——他們人是傻的，動不了。

蕭祁俊：“還想不想考大學了？”

龍麒麟反問：“那你呢？”

蕭祁俊沒想過。反正他是不打算客氣了，他一手抓住了啤酒瓶，另一膝蓋直接給顧冷那位置頂上去。

其實這隻是個假動作。

虛晃一槍時，就料到顧冷要用手一擋，他趁機摁住了顧冷的頭，往下壓。

他身體裡的小鬼頭頂噴出了火，漫上眼睛。

顧冷沒料到蕭祁俊的手勁這麼大，他竟然被摁得想抬頭也抬不起來，場麵一時狼狽。

小弟們在旁邊都看著，顧冷心想，這他媽托大了，丟人的是自己。怎麼可以！

顧冷咬牙切齒：“給你臉了，兄弟們快上！”

這下小弟們全都把啤酒瓶子舉了起來，龍麒麟等人見狀也大叫：“他們要來啦！攻下盤！”

也就在敵方猶豫要不要護下盤的關鍵時刻，幾聲“滴嘟滴嘟”的塑料警車聲，從不遠處的樓後頭悠揚響起。

眾人隻見一輛玩具車如閱兵似的緩緩駛來，玩具車內，屁大小男孩在開車，另一個站立著的女孩，好似首長，挺胸直腰，精神飽滿地高舉大喇叭，播放帶著口音的話語：

“警嚓來嘍，恁們怎麼掙砸，都西烏有用滴——”

“放哈霧氣，香偶們投想，介西恁們尾一滴選砸——”

眾不明所以中學生：這是啷個地方的方言？

啤酒瓶滯留在半空，雲陽國際的小弟們舉著手也不嫌累。龍麒麟等人瞪大雙眼，原本哆嗦的小腿此時也趨於平靜。

在看清來人是誰時，蕭祁俊迅猛鬆開了顧冷的頭，嗖地把手背到身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