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那處有故人,是白榆蟲生的光……(2 / 2)

很奇怪的名字。

整份材料中雖然沒有什麼實質不良記錄,但對他的評價則是:目無尊長、暴力粗魯、狂妄自大,甚是不好相與。

暴虐粗俗的蒙格利,被淩虐致死的雌君,風評極差的繼雄子。

伊爾西心中泛起一陣悲涼,他像海上風暴中央的一隻漁船,看著海浪席卷成山,而自己隻能在絕望中等待它的到來。

材料的邊緣被他捏得越來越皺,直到徹底破裂,他才堪堪回神。

無所謂了。

收起資料時瞟到了白榆的照片,黑眸黑發,五官恰然如是的立體,下顎線清晰流暢,整張臉像明明像油畫般濃墨重彩卻又透露著無邊冷漠。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伊爾西手指一僵。他還沒來得急細思,就聽見他的秘書帶著哭腔說道:

“他們那幫蟲,也太下作了!”秘書語氣越來越激動,“老板,你真的要匹配給蒙格利了麼?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伊爾西也想問,但沒有蟲可以回答他。

他抬頭靜靜地看著忿忿不平的秘書,看著他背後穿透窗戶的陽光正肆無忌憚地灑在辦公室的實木地板上,明明如此燦爛卻一點也不肯施舍於他灰敗的人生。

伊爾西苦笑了一聲,是回答維諾也是回答自己說:“這就是命吧,雌蟲的命運。”

“滴滴滴滴!!!”

光腦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瞬間撕碎了短暫粉飾出的平靜。

隻有雄蟲保護協會的消息能無視光腦的靜音直接發出提示。

果然。

光屏散發的淺藍色映著伊爾西越來越冷的表情,直到最後,那張清冷的臉寫滿了荒謬與嘲諷。

“尊敬的伊爾西先生,請您做好服侍雄主的準備,雄保會將在晚上7點準時接您,並一同前往您的新婚雄主蒙格利家中。

務必在近幾個小時內做好自身清潔工作,做到不飲食,少飲水。祝您有一個愉快的新婚之夜。”

“愉快的新婚之夜?”

“嗬。”

伊爾西一字一頓的念出後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他感覺極其的諷刺,一個肮臟的陰謀用一個個端正的方塊黑子掩蓋,還要他笑著感謝。

真惡心。

伊爾西攥著光腦的手越來越緊,他就像陷在沼澤裡將死的蟲,努力地伸出手,卻被命運無情地擊潰,還猙獰地嘲笑:“你隻配在泥潭裡慢慢腐爛。”

“老板,您沒事兒吧。”維諾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伊爾西小心翼翼地詢問。

“工作吧,我把公司剩餘的事情安排好。主要是那個項目……以後由你負責親自跟進。”

“老板,那個項目……”秘書欲言又止,最後頹然說:“已經這麼多年了,真的能研究出來麼。”

伊爾西看著遠山出緩緩西斜的太陽,“總要做下去的。”

“這是唯一的希望。”

他蔚藍的眼睛被橙紅色的夕陽晃得仿佛黎明的海平麵,絕望背後隱隱透著生生不息的希望。

最後,他斂下所有的情緒,將金絲眼鏡重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拿起散在地上的文件,將自己當作一台無知無覺處理問題的機器,完成他最後能做的事情。

時間飛逝,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僅剩的一點點餘暉也消失在連綿的群山後。

維諾看著伊爾西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忍不住寬慰道:“老板,萬一蒙格利真的是喜歡你呢?你畢竟還是雌君,應該不至於.....”

秘書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握著拳頭,也明白這種解釋是多麼蒼白無力。

“喜歡?”,伊爾西勾起一抹冷笑:“很明顯這次強製匹配是他與薩滿串通好的,目的...”

“目的自然是覬覦星河集團的財產,然後體驗一下折辱位高權重蟲的快感!”白榆剛到主星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伊爾西被強製匹配的原因很明晰,薩滿圖貪戀伊爾西的美貌和財產,他雖是B級雄蟲但已有雌君並且麵對S級雌蟲他沒有辦法強行匹配。

帝國繁衍法規定:雄蟲隻能強製匹配與自己同等級或等級以下的雌蟲。

於是他想了一個惡毒但有效的法子:下藥。

當然普通的下藥逃不脫伊爾西的法眼,他先是在宴會上強行騷擾伊爾西,直到伊爾西煩到無可奈何時,讓其他雌蟲幫忙解圍,這時幫忙解圍的雌蟲遞上的水一定會讓伊爾西失去防備。

將昏睡的伊爾西與蒙格利放在一起,讓很多賓客看見,再加上雄保會的推波助瀾,伊爾西自是無可辯駁。

“至於選擇蒙格利。”白榆握緊方向盤冷笑道:“蒙格利是C級雄蟲,性格懦弱,沒有雌君。”

並且在白榆的努力下連雌侍都沒有。

“一個沒有家事的雄蟲,再加上躺在一起的照片,伊爾西逃無可逃。”

阿統有些不解,疑惑地問道:“那薩滿呢?”

“蒙格利隻是C級雄蟲,薩滿隻要給蒙格利一點點好處的承諾,而我又離開主星將近兩年,就足以讓蒙格利死性不改。而薩滿想要折辱、玩弄伊爾西隻需要在夜幕下的蒙格利家悄悄進行。”白榆平靜地說著他們的隱私。

很卑劣的手段,但是很有效,帝國對雄蟲的偏向已經達到了一個畸形的地步。

所以

在野蠻與文明製度混亂的時代,以暴製暴才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主人,已經為你連接定位了薩滿的飛行器位置。”

果然是朝蒙格利家的方向

白榆眼底暗了暗,將飛行器的油門一踩到底,線條簡約卻十分流暢的飛行器噴射著藍紫色火焰,他靈活地控製操縱盤,直接抄小路截住薩滿的飛行器。

“媽的,彆他們礙事,快閃開。老子可是雄蟲。”

看著薩滿罵罵咧咧著走下飛行,白榆再也藏不住眼神中的冷意,他靠著座椅,揚起下巴,油門一踩。

“嘭”

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在空中劃過。

阿統仰著掉漆的腦袋,隨著拋物線的弧度轉動,完美配音:“啊啊啊啊...撲通。”

“真漂亮。”阿統對這道拋物線公正地評價道。

“但是,主人,他不會死翹翹吧?”

“我有分寸,死不了。”

“現在死,也太便宜他了。”

黑色的眼底是極致的冷漠,白榆仿佛在看實驗台上小白鼠的屍體。

他冷哼一聲,控製飛行器完成一個漂亮的回轉漂移,將油門踩到最大,伴隨飛行器引擎的轟隆作響,一蟲一統向闊彆已久的蒙格利住宅狂飛而去。

那處有故人,有白榆蟲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