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陽光掀起窗簾的一角,悄悄溜進臥室,角落生機勃勃的綠蘿舒展著新葉,滿懷希望地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與此同時,伊爾西極其規律的生物鐘將他從睡夢中準時喚醒。
湛藍的眼睛還帶著有剛剛蘇醒的迷茫,精神海崩潰後的酸痛還未完全消解,他習慣性地去摸放在床頭的眼鏡。
不對。
他感覺到腰間有一股明顯的阻力,甚至還有一團毛茸茸的觸感。
伸向床頭的手不由一僵,他身體緊繃,混亂的腦子倏然清醒。一切不好的想法在腦海裡翻湧,他雙拳緊握低頭看去。
是?
白榆……
怎麼睡在了一起……
伊爾西有些驚訝,並且他發現自己繃緊的身體竟本能的放鬆。
自己潛意識中竟然真的開始相信白榆不會害他……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白鳥會信任捕殺自己的獵手一般。
他一邊消化異樣的情緒一邊將眼鏡架在鼻梁上。輕薄的鏡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光暈,他終於看清了自己和白榆此時的姿勢。
白榆正蜷縮在他身體的下側方,被子的一小角被硬生生橫著拉出遮在肚子上。一隻手搭在他的腰側,另一隻手觸碰著他的腹部。而那張濃墨重彩的臉正緊緊埋在他的胸口。
伊爾西呼吸一凝,像個被進獻的羔羊,手足無措地僵在床上。
這個姿勢太親密了…
白榆均勻的喘息聲在安靜的房間中被無限擴大,每一次呼吸都帶有濕潤的熱意,透過薄薄的睡衣打在他敏感的胸口。
雄蟲的氣息宛若春日溫柔的細雨,無孔不入地侵入綿軟的土地。
要命。
伊爾西的臉暈上薄薄的紅色,他抿著嘴唇將頭撇到一邊,試圖分散掉源源不斷的潮濕。
白榆睡覺不算老實,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旁邊的東西變得有些僵硬,便像大狗狗一樣,不自覺地使勁往裡蹭。
輕薄的布料就這樣被蹭亂,掀起的一角露出下麵冷白的肌膚。
側臉仿佛感受到真正的暖意與富有彈性的觸感,終於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滿意地貼在此處。
潮濕的熱意與肌膚相撞。伊爾西忍不住悶哼一聲,密密麻麻的癢意從源頭彌漫止全身。
腳趾忍不住蜷縮,呼吸不由地變得沉重,藍色的眼睛中仿佛掀起陣陣漣漪的大海,濕潤中混著迷離。臉頰的紅暈也逐漸擴大,整個耳朵宛若滴血般紅了一片。
“呼。”
冷靜。
伊爾西深呼吸,用手背遮掩住泛著水光的眸子,用儘全身的力氣努力適應這種酥酥的癢意。
但從始至終他從沒想過抽離,或許是因為這樣很可能會吵醒白榆,又或許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種親密。
映在床腳的光線越發燦爛,終於在漫長的時間裡,伊爾西逐漸適應了身側源源不斷的熱意。
他還是忍不住看向還在熟睡的白榆。
褪去了平日的嚴肅與冷洌,與少年相符的乾淨與清俊完全展現在伊爾西麵前。
黑色碎發在乖巧地垂在額間,纖長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顫動,他恍然想到,這個少年比自己小了整整十歲。
長相好,性格好,高等雄蟲,還沒有任何雌侍。
隻要他想,定是會引得無數雌蟲前仆後繼,他們美貌萬分,充滿年輕的活力,他們也會將無數財富與寶藏雙手奉上,隻為博得雄蟲一笑。
伊爾西的理智告訴自己:對於商人,白榆作為合作盟友,自己感到慶幸,也應該為雄蟲感到開心。
但真實的思緒就像橫插而過的樹枝,明顯得不容忽視,此時此刻他隻感到無邊的煩躁。
不應該這樣的。
這不是一個雌蟲商人應該有的情緒。
伊爾西的手指忍不住蜷縮,將側臉埋進枕頭。這個姿勢,讓他倏得想到了昨晚摁在他脊背上的手,想到了白榆的眼睛如天上的星光般閃爍,對全身脫力的自己說:“很美,像銀河一樣。”
怎麼可能美呢?醜陋的疤痕混著錯落的蟲紋肯定是一副詭異至極的畫麵。
他透過碎發的縫隙忍不住看向白榆,卻猛得瞅見了搭在他腰側的那節骨腕下方處有一塊明顯的淤青,甚至邊緣還泛著可怖的青紫色。
配著潔白光滑的手腕像被刻意標記的所有物。
伊爾西的眼神暗了暗,喉結忍不住滾動,他屏住呼吸,在一片寂靜中伸出手輕輕地附在了那一處痕跡。
一種酸澀與柔軟自心臟開始蔓延,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翻過一本流浪詩人的詩集,那本書紙頁泛黃,來自於古時代破碎的文明。
他當時閒來無聊隨便翻了翻,更覺得那些傷春悲秋的詩句已經不適用於今日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