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
雄蟲的聲線乾淨清冽,尾音帶有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春天剛剛融化的冰麵,像海麵即將消散的泡沫。
伊爾西也想問為什麼。
他想問為什麼會在那個漆黑冰冷的夜晚將他救下,他想問為什麼會堅定不移地擋住雄保會的責問,他想問為什麼要將自己被折斷的傲骨一一接好。
明明隻要你和其他雄蟲一樣,我就不會生出不該有的期冀。
但伊爾西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怨恨白榆,因為那個懷抱,或者那句“你的蟲紋很美”,或者因為夜幕下那雙映著星星的眼睛。
他看著額頭抵在他膝蓋上的白榆,少年的一隻手搭在他的腕間,一隻靜靜地垂在身側,隻露出一小點蒼白的側臉,在黑發的映襯下像一幅蕭索的水墨畫。
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在胸腔中湧動,有些痛,但又不是在地下室中被鞭撻的那種尊嚴儘失、鮮血淋淋的劇烈疼痛。
“閣下...”
倆字一出,白榆的全身明顯地僵硬,腕骨處的手收得更緊,那種溫度熟悉而又炙熱,仿佛從寸寸皮膚直接灼燒到心口,讓伊爾西恍惚回到了幾天前。
鍘刀不肯落下,它明晃晃地懸在脖頸處,讓他在夢中都能突然驚醒。
疲憊沿著每一條經脈蔓延至全身,他累了,也不想這樣了。
於是,伊爾西反握住白榆的手腕,低聲說道:“出去說,好麼?”
聽到這話,白榆總算將頭從伊爾西的膝蓋上拿起,鴨舌帽因為一係列動作掉到了地上,露出那雙濕淋淋的眼睛。
它們不似平時淡然而又深邃,此刻更像懸崖間的一塊黑石,蒙著一層粼粼的晨露。
伊爾西的呼吸一凝,他感覺此時的白榆好像被自己欺負了一樣:
少年的頭發有些淩亂,劉海更是翹起了一大片,讓額頭上的紅印子看起來格外明顯。
他忍不住伸出手,將白榆翹起來的劉海捋平,又將淩亂的碎發規律地撩到一側。最後在少年越來越委屈的眼神下,他鬼使神差在毛茸茸的腦袋上呼嚕了一下。
很舒服。
少年在的眼睛好像頓時亮了,像夜裡的烏雲散去露出閃亮的星子。
像一隻被主人撿回來的小狗。
這個想法猛得從旁邊站著的凡落的腦子裡蹦出。
想啥呢!可彆忘剛才被可惡的“半資本”家軟威脅的樣子!
他趕緊搖搖頭想把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腦子裡倒掉。
緊接著,伊爾西率先站起,它們相互抓著對方的手腕,一前一後地走出診療室。
此時此刻,作為cp文忠實讀者的凡落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腳。
他的眼神粘著正主的背影,抬腳就要跟出去。
還沒跨出一步,就被他的老師一把拽住。
“人家兩個蟲談心,你跟過去乾啥。”米達爾敲了一下凡洛的腦殼,和剛才伊爾西輕柔的動作天差地彆。
凡洛揉揉被敲的地方,哀怨地瞅了一眼叉著腰的老師,義正言辭道:
“磕cp啊!老師!”
“我可是正大光明!”
“難道你不想麼!”
米達爾:你猜我想不想。
但此刻作為正派的代表,米達爾還是略微理中客地說道:“做蟲不能這樣,道德是...”
“哎哎哎,你真去啊!”
凡洛抻著頭發現他磕得CP越走越遠,根本聽不得老師在那裡絮絮叨叨,轉頭特彆誠懇地說了一句:“老師,我真沒有道德。”
米達爾的說教卡在了喉嚨裡,他動了動嘴唇,話沒出口又聽見那個逆徒得意地說道:
“所以,道德永遠無法綁架我!”說完,他連忙躡手躡腳地小跑跟了上去。
“逆徒!逆徒!”米達爾差點又氣成河豚,但是看著越來越遠的逆徒,那顆八卦的心還是忍不住顫動!
“伊爾西可是我的好朋友,他彆在雄蟲手底下吃虧!”
“然後再去把逆徒抓回來!”米達爾假咳了一下,將白大褂一脫,一溜煙緊跟過去。
*
“逆徒,你往旁邊串串。”
“老師,你不是有道德麼?”凡落一本正經地拿出了科研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