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達爾白了他一眼,悄悄說道:“作為老師,我來主要是怕你給我趕出丟蟲的事兒。”
“防止我在教育界名聲掃地。”
“哦。”凡落撇撇嘴,聲音很小但是很欠揍地說道:“那你耳朵不用往門上貼那麼緊吧!”
米達爾剛想發飆,逆徒又一次開口:
“噓,老師,裡麵有動靜了!”
這道鐵門的另一側是一個空曠的房間,四周白花花的牆壁沒有一點色彩,唯一帶有顏色的淺藍色窗簾被風輕輕撩起,鼓了一大片。
陽光被剪成細碎的金子灑在雪白的瓷磚上。
他們相視而立,但手分毫未鬆。
白榆從前生到今世,幾乎沒有和彆人解釋過什麼,他是天才,是雄蟲,向來獨來獨往,從來沒與誰建立過親密關係。
而伊爾西也是如此,他可以完美地演繹出《雌蟲手冊》教導的對雄蟲們恭敬客氣,但從沒有一本書教他如何去敞開心扉和一隻雄蟲去溝通。
於是,一種詭異的氣氛在兩蟲之間蔓延開來。
可是他們卻是如此默契。
“伊爾西...”
“閣下...”
兩蟲同時開口。
伊爾西頓住,不自然地鬆開白榆的手腕,低聲說道:“您先說。”
白榆長呼一口氣,他同樣鬆開手轉而揪住自己衣服的一角。
他知道自己的共情能力很弱,但是腦子還是不錯的,以退為進是他兩輩子悟出來的真諦。
於是,他移開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雪白的牆壁,自嘲地說道:
“你是不是討厭我。”
伊爾西聞言,猛然將頭抬起,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一句“怎麼會”已經到了嘴邊,幾乎要脫口而出時,他看見白榆垂著溢滿哀傷的眸子繼續說道:
“因為蒙格利,所以你討厭我。我還一直住在你的家裡,所以你每天都得裝作很恭敬的樣子。我和你談條件,你就算不想答應也需要被迫答應。”
“因為我是個雄蟲。”
“是你生命中最不公平的存在。”
這些話真真假假,一些誇大連帶著真實的猜測,都在此時此刻一股腦地全部攤開。
“沒有,沒有的。”
伊爾西慌忙地解釋,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他看著少年那雙黝黑的眼睛仿佛孤獨的宇宙,浸透著蒼涼。
“我怎麼會討厭你啊。”
我是因為…喜歡…呀…
因為喜歡才不敢靠近,因為在意才不敢奢求。怕被厭惡,怕被拋棄……
他抿著唇,有些手足無措,他想上前抱住這個少年,但是刻在骨髓中的克製還是讓他動作一僵。
白榆仿佛察覺到那股暖意停滯不前,他緩緩抬起頭,看著伊爾西的眸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看,你都不抱我。”
伊爾西呼吸一凝,“沒有,我隻是……”
未說出的話卡在喉嚨裡,因為他感覺眼前的身影突然靠近,緊接著,是一個猝不及防的溫暖的懷抱。
“那為什麼?”白榆的頭抵在伊爾西的胸前,他換了一個問題,聲音中多了幾分沙啞,像在陷阱中的急躁的困獸:“伊爾西,你得告訴我啊。”
“如果你真的不討厭我。”
白榆的身高與伊爾西接近,他抱住伊爾西時,吐字時溫熱的氣息浸透了雌蟲的耳垂。
伊爾西感覺自己就是在這片溫熱中繳械投降的。
他克製住喉嚨間湧起的酸澀,伸出手同樣抱住少年的身軀,將頭抵在白榆的脖頸處,輕輕說道:
“我總感覺你在透過我看另一個蟲。”
“是凡落麼?”
伊爾西秉著呼吸,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