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嘴唇又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這時燭陰招呼道:“走吧,我爸就在大殿等著我呢。”
章楚點頭,使臣理理衣服,挺直腰杆,幾人繞過祭台,溜邊邁上台階。
兩個牛頭人先去報信,幾人走到一半,牛頭人去而複返,焦急地跟燭陰說著什麼。
燭陰眉頭皺了皺,衝他們道:“你們先慢慢走,我去找我爸一下。”說完,他按住兩個牛頭人肩膀,被他們一下帶了上去。
章楚見狀,終於有機會跟使臣單獨說話,他低聲道:“這次我們首要任務有三個,第一問清楚射箭一事是否跟他們有關,第二詢問黑洞和種種異象的原因,第三,儘可能與他們交好,現在情況混亂,敵我不明,北利聯盟和菲洋聯盟都不知道安的什麼心,何況他們比我們先來,是否跟魔尊達成了某種協議也不清楚,所以我們一定不能樹敵。”
使臣道:“明白,明白,行長先生放心。”
談話間,他們也已經慢慢登上台階,兩扇宏偉高大的門向他們敞開,兩側站滿了手持鋼叉的牛頭人,章楚一眼就看到殿中一個背對著他們的男人。
男人身姿高大修長,一身玄色蟒袍,背脊挺拔,看不到相貌,燭陰站在他麵前,幾人進殿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明明就跟媽的那張畫像一樣,你到底在怕什麼?”
燭陰被男人擋住,章楚看不清他表情,但能看見他說完這句話後肩膀微縮,慢慢向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魔尊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把人打得偏過頭去。
章楚心裡一緊,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使臣見狀,跟章楚對視一眼,壓下恐懼,清清嗓子上前道:“魔尊陛下,我等久仰您風采,今天冒昧來訪,實在唐突,還望您不要見怪。”
寂靜在殿中蕩開,父子二人誰也沒有說話。此時燭陰又看了一眼父親神色,低著頭沉默退到一旁。
章楚從未見過這樣的燭陰,他向來是囂張和玩世不恭的。
魔尊依然沒轉身,章楚發現他背脊似乎有些僵硬。
但突然,來不及章楚冒出更多念頭,他眼前一黑,失重感頓時來襲,就像靈魂被人重重地甩出去,急速墜落,他意識開始模糊,陷入無邊的黑暗裡。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好像做夢般,在黑暗中,巨大的茫然和不確定包裹著他,周圍仿佛迷霧重重,但始終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盯住的感覺,那種視線落在身上有如實質,一寸寸將他描摹,如火燒般攀沿跗骨,讓章楚愈發動彈不得。
突然,他感到一隻手狠狠抓住他的頭發,耳邊有灼熱的噴氣聲,像野獸般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章楚打了個寒顫,恐懼衝上頭皮,他用儘全力想要擺脫,但實際上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那隻手用力地攥著他,順著頭發向下撫摸,眉骨、眼睛、鼻梁、嘴唇,每一處都停留良久,最後下巴被緊緊扣住,章楚冰涼的唇被火熱地堵住。
那個吻氣勢凶狠,像要把他拆吃入腹,口中很快起了血腥味兒,空氣被一絲絲掠奪,章楚驚懼之間幾乎喘不過氣來,周圍全是對方的氣息。
粗喘聲像擂鼓般敲響,那隻大手又向下扣住他脖子,章楚能感到自己動脈正抵在那人虎口處,他拚命地咬緊牙關,那手帶著濃重的掌控欲慢慢收縮。
在瀕死的窒息中,章楚感到了對方的怒氣和厚鬱的怨念,他的齒關是被那人生生撬開的。
他渾身的力氣被一絲絲抽乾,涎液順著嘴角留下,衣服下擺伸入一隻手,章楚就像被野草藤蔓緊緊纏住,置身於一片混沌中,他的意識不再清醒,到最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在乾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的世界猛地墜地龜裂,緊接著刺眼的亮光出現,最後天光大亮。
“行長先生,行長先生!”
章楚睜開眼,發現他又回到了大殿中,使臣正在旁邊小聲而急促地叫著他。
章楚倏地意識回籠,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攥自己的衣服,可下一秒他又頓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好像失去意識了一會兒,隻記得無邊的黑暗,在黑暗中,似乎有個人……
“行長先生,魔尊陛下在跟您說話呢。”使臣衝他擠眉弄眼。
章楚抬頭看,這才發現那魔尊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來。
於是他見到了一副傾城絕色的容顏。
男人長眉斜飛入鬢,長而翹的睫毛微微向上翻著,眼珠像一對發著幽光的玉石,邪魅淩厲,他鼻梁高挺,嘴唇削薄,五官完美到無可挑剔。
顛倒眾生的美貌幾乎讓在場所有人呼吸一滯。
魔尊眼眸微眯,悠悠衝章楚笑道:“豎子無禮,他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說的是剛才進入殿中時燭陰說的那句話。
他聲音低醇清潤,猶如質地最上等的玉石在心間碾磨,緩緩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章楚喉頭生硬地滾動了下,第一次有些不敢直視人的目光。
幾秒鐘之前那種怪異的感覺還在,令他覺得渾身發黏,對上魔尊穿透力極強的視線,讓他更加不安。
……他原以為燭陰的相貌已經足夠驚豔,可遇見這魔尊,他才知道什麼是風華絕代的仙人之姿,魔尊一頭黑發如瀑般光滑順澤,隻鬆鬆用一根木簪綰了個發髻,周身散發著陰鬱的黑氣,一雙眼睛風情萬種,美得令人驚心動魄,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被吸進去,可若真要細看,那雙眸中分明又沒有什麼,孤寂冷清得同一潭死水。
相比燭陰少年意氣的張揚,這位魔尊則更加深沉內斂,像經年的蚌珠,灼灼其華,卻能將人輕易溺斃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