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將被窩蓋到頭上後拿出了手機點開陰間app,認真研究其中的幾個功能,他看到這個app也有好友功能,但他的這一欄空空如也,不知道這個好友是要怎麼加……
嗯,這個app加的……不會是鬼吧……
將所有功能小程序翻了個遍,喻言大致掌握了這個app的使用方法,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感。
話說……它都搞得這麼高科技了,還缺人乾活嗎?直到現在,他也摸不準自己能乾些什麼事情,那個怪人說的幫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
他心裡還記掛著那個中年男人的事情,天一亮就收拾好了坐公交來到了昨晚那個小村子,還沒靠近中年男人家,就聽到了吹吹打打的吵鬨聲音。
就從那中年男人家裡傳出來,喻言湊過去一看,小小的院子裡竟然還聚集了不少湊熱鬨的人。
院子中間擺了一張長桌,桌上鋪著一塊印了陰陽魚圖的黃布,擺著三牲四果,中央青銅小鼎中央插著香。
一個穿著道袍的中年男人站在桌後半閉著眼念念有聲,看上去有模有樣,突然一聲大喝,抓起碗中的一把米大力往前拋去,木劍沾起一張黃符在半空晃了一圈後,那黃符突兀燃燒起來,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驚呼。
喻言:“…………”
——
“於恬真回來鬨了啊?”
“噓,你管它真的假的,彆胡咧咧亂說話了,看看就行。”
湊熱鬨的人群中傳來不大不小的交談聲,於建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注視著還在做法的道長,耳朵裡聲音雜亂不堪。
小兒子於啟文緊緊抱著他的大腿,大大的眼睛驚懼不安,道長手中的鈴鐺猛地搖晃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將他嚇了一跳。
他年紀還小,不懂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姐姐不見了,媽媽和奶奶去醫院了,整個家一到夜晚就充斥著扭曲詭異的笑聲,他還看到爸爸跪在地上叫著姐姐的名字……
祭桌旁邊立著的一張半人高的白幡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劇烈的搖晃起來,與此同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嘶嘶”奇怪聲響,人群一下子騷亂起來。
道長一聲怒喝:“肅靜!”
他手掌一轉,將白幡狠狠壓在桌上,拿出手中木劍在白幡上狠狠一紮,就見雪白的幡布上,血一樣的痕跡從劍尖處滲出,,而白幡也抖得更加厲害了,像是要掙脫道長的束縛一般。
道長雙眼一沉,厲聲斥責:“大膽小鬼!本道爺念你年紀輕輕遭此橫禍,本想好言勸你放下執念好生投胎去,你若再執迷不悟妄想謀害親人性命,本道爺定留你不得!”
桌上的燭火瘋狂晃動著,碗中的小米如同油鍋濺水,蹦得到處都是。
“好哇!”麵對如此情景,道長不再留情,從袖中掏出一卷猩紅細繩,示意徒弟拿來一隻巴掌大的稻草人偶,死死按在掙紮的白幡上,迅速用紅繩將稻草人偶和白幡捆在一起。
“小小年紀竟怨父恨母,你無辜身死是可憐,但妄圖害人就是可恨!本道爺若是留你,就是害了鄉裡鄉親……”徒弟將一個燒得通紅的小型煤爐推過來,那白幡包裹的人偶被道長置到煤爐上方。
“等等!”於建突然大聲阻止了道長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複雜,驚懼,痛苦,又滿是不忍心疼:“道長,不要傷害她!您……”
他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您能行個方便送她投胎嗎?她畢竟是我的女兒,她的性情我最了解,肯定不是真心想要害我們的。”
他怎麼忍心讓女兒慘死後還要被打得魂飛魄散啊,他的本意是找方白道長送她去投胎的,他們雖說被嚇得不輕,但沒有人因此受傷。
若是這樣就將她打得魂飛魄散,他隻怕自己會愧疚一輩子。
道長沉吟一聲,手指輕輕撚了一下胡子:“於先生,您可想好了,這隻小鬼怨氣非同尋常,頭七之日還未過就有如此功力,若非如此,隻怕道爺我都不能這麼輕易地製服她。”
於建嘴唇囁喏一下,神情有些緊張:“我,我聽說您和下頭的無常老爺是好友,您能幫忙一下和黑老爺求個情嗎?我……”他一咬牙:“我可以再加錢。”
請方白道長出手的代價可不小,而且很難約,他還是求了許多人才終於約上道長,他隻聽說這位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走無常,和底下的黑老爺更是稱兄道弟的關係。
他沒有什麼大智慧,女兒死得稀裡糊塗,急忙送葬後家裡卻出現了種種異狀,他求到村中會來事的神婆那裡,對方隻說他家中有怨鬼作祟,她有心無力,但是可以幫他聯係更厲害的玄門大師來。
這一趟,他大半輩子的積蓄都沒了,他隻希望於恬能早日放下怨氣去投胎,如果有緣分,如果她還願意做他的女兒……
方白道長輕輕搖頭,神情悲憫:“於先生,恕我直言,她已經恨上了你們,隻是因為力量不足所以沒有對你們造成傷害,縱然我今日放過她送她去投胎,恐怕這恨意會驅使著她來找你們,直到讓你們家破人亡……”
他的目光落在年幼的於啟文身上:“特彆是這個孩子,我能感覺到,她的魂魄叫囂著要讓弟弟下油鍋,誒,想必是你們平日偏心太過,才會讓她慘死後怨氣衝天。”
於建臉色青白難看,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氣憤,雙手還有些顫抖,偏偏看熱鬨的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小聲嗤了一句“看不出來啊,還搞重兒輕女這一套?”
於建茫然,於恬的媽媽去得早,和現在的妻子是通過彆人介紹後認識的,能乾又孝順,而且於恬也不討厭她,所以他就順勢和人領了證生了小兒子。
小兒子出生後他也知道忽略了於恬很多,但於恬很懂事乖巧,做完作業還會帶著小兒子一起玩遊戲。
他們家也不窮,小兒子有的東西,於恬也必定會有一份……他回想著於啟文出生後的點點滴滴,他很放心女兒,對她也不曾打罵過,女兒還考上了海大讓他在村子裡顏麵大增。
隻是因為他偏心,所以死後就要他的命,要於啟文的命嗎?
“這恨若是成了惡煞,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詛咒啊,於先生。”方白道長見他意動後再次開口:“我知道您為人父不忍心,但您要明白,這小鬼死去的時候和您的父女緣分就斷了,您心疼女兒,我能理解,但心軟隻會害死您和您的親人。”
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快要點著白幡,也像是快要燒到於建的身上,他的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院中不知哪裡來的風將角落裡的紙錢吹起,於建望著道長似笑非笑的眼睛,隻覺得天旋地轉,耳朵裡似乎真的聽見了女兒於恬陰冷的質問聲:
“我該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