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逞強 你一死我馬上去做寡婦(1 / 2)

孫嬤嬤臉色不大好看,強顏道:“世子說笑了。世子年少可能不懂,新婦早起給公婆敬茶問安,是天經地義的規矩。雖說是為了世子衝喜,少夫人嫁過來得有點匆忙,但該全規矩還是要全的,免得叫外人知道了,說咱府上沒得禮數。”

說著她就瞧向了旁邊的林笙:“少夫人,請吧——”

林笙人生地不熟的,現在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坐,他猶豫了一下,屁-股才抬起來,孟寒舟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彆人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她算個什麼東西。”

這話看著像是對林笙發脾氣,實則卻是在罵那孫嬤嬤,以及她背後的那個人。

大婚翌日,新婦給長輩敬茶問安是禮節不錯,但誰家要是天還沒亮就讓去門外候著,那純屬磋磨人玩。更何況,那算個什麼長輩,真敬茶也輪不上她。

孟寒舟按了按心口:“坐下。”

他雖然病色萎靡,但氣勢不減。

林笙看了看孫嬤嬤,又看看孟寒舟,聽話地坐下了。

孟寒舟這才滿意道:“他沒空去喝茶,滾吧。”

“你……”

是叫新婦去敬茶,不是請新婦去喝茶!

孫嬤嬤臉氣青了,噎了幾下後立馬換了副麵孔,掏出另一番說辭,悲悲戚戚地道:“侯爺外出辦差,分-身不及,這才將操辦世子大婚的事托付給夫人,我們夫人想著做母親的,操心勞肺的也都是為了世子好。世子即便是對我們這些下人不滿,也要念在夫人她……”

孟寒舟毫無預兆地驟然撐起半身,猛地抄起床頭矮櫃上的空杯,兜頭就砸了過去。

瓷杯落在腳邊砰的一聲裂開,碎片炸得到處都是。

不僅嚇得那嬤嬤驚叫著倒退了兩步,瞬間就閉上了嘴,就連旁邊的林笙也往後仰了仰,有迸裂的碎瓷險些劃過他的脖子。

孟寒舟冷冷瞪著她:“我說他不去。聾了嗎?再多說一個字,就把舌頭剪了喂狗!”

孫嬤嬤想著主子的吩咐,還想張嘴,隻見孟寒舟一把拉開了床頭矮櫃下的抽屜,又徑直從裡頭摸出一把長嘴利剪來,揚手就要往她臉上扔。

半開的抽屜裡頭,還有鉗子和小刀。

林笙都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睡覺的床頭裡會放這種東西,他下意識站了起來,生怕他傷己又傷人。

“……”這可不是摔個杯子砸個碗,那婆子見孟寒舟又要發瘋,哪還敢再提敬茶一個字,招不起還躲不起,帶著幾個仆從就要走。

孟寒舟又道:“站住。”

孫嬤嬤不甘地停住了腳,孟寒舟道:“昨晚是誰鎖的門,誰守的院?自己領三十板子走人,若是讓我再看見,就不是剪舌剁手這麼簡單了。今天鎖我的門,明天是不是就該釘我的棺材了?我還沒死呢!”

門口幾個仆從垂著腦袋,哆哆嗦嗦地望著孫嬤嬤,不敢吱聲。

孫嬤嬤自知理虧,暗暗攥了攥袖子,哂笑道:“世子您莫要動氣,都是下人不懂事——看我乾什麼!還不自己滾蛋!”她惱羞成怒地踹了下人一腳,順勢忍氣吞聲地賠笑。

一口氣說完,孟寒舟懨懨地靠回床上:“行了,你也可以滾了。”

孫嬤嬤:……

她咬著牙出了門,一邊咒罵著底下人廢物、沒用,一邊往外走,匆匆地回去找她主子訴苦。這才成婚第一天,就護上了!誰能想到這孟寒舟昨兒個還病得人畜不分,現在竟然能摔鍋砸碗地罵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難道這衝喜真的有用?

她帶著一群人嘰喳嗚嚎著才走遠,孟寒舟就立刻支不住這強撐起來的威勢了,手一鬆,剪刀啪嗒掉在床邊,就捂著胸口喘憋起來。

林笙忍不住多嘴:“讓你逞強。”

方才一番發作,將他這半宿好容易養出來的一點精氣神都給發泄空了,現在整個人趴在床邊大口地換氣,那叫一個麵如金紙。扔過東西的手臂也因為過度用力而不住顫抖。

何苦來哉,林笙忙又倒了水給他壓一壓。

等他臉色緩和過來一些了,林笙忍不住問道:“我不是林嫻,林家騙了你,你為什麼還幫我……”

原書雖然林笙隻看了一半,對劇情也隻是囫圇有些印象,但他依稀記得,孟寒舟是很不喜這樁婚事的,加上病得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替原主出過頭,這倆人基本上相看兩厭,形同陌路。

“沒有為什麼。”孟寒舟看向他下意識伸過來幫自己拍背的手,強壓下咳嗽的癢意,“我看不慣她們,我樂意。”

林笙以為他不高興自己碰他,默默把手縮了回來,小心問道:“可是,直接把她轟走這樣好麼?不是你母親派來的人麼?”

孟寒舟擰了擰眉,倒回枕上,說話聲著點喘意:“不用、咳、不用管他們。不是我母親,隻是個想我早點死的妾室罷了。我母親不在府上,她久居佛堂,早不理這些爛俗事。周氏叫你過去定是想拿捏你,好為她所用……以後她說什麼你也不用聽,她管不著我。”

雖然侯夫人也不管他就是了。

他母族家世煊赫。

母親是朝廷親封的明-慧郡主,外祖母是大長公主,有著這層與皇族的姻親,曲成侯才能在京中橫著走。所以府上某些人再是對他不滿,也不敢明著忤逆。

侯爺與夫人乃是皇帝賜婚,但母親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自生下孟寒舟後,就似完成任務一般,鬱鬱寡歡一心禮佛,不再理事了,與孟寒舟這個兒子的情分,還不如小時喂養過他的乳母深。

曲成侯則更偏愛後來新納的妾室周氏,以及周氏所出的兒子。

但儘管如此,隻要母族不倒,他還有一口氣吊著,如今的世子、將來的侯爵,永遠都輪不到外人。

不過郡主隻生了一個孩子,而孟寒舟又久臥病榻。周氏他們自然巴望著孟寒舟趕緊去投胎,病死的、氣死的、被新娘折騰死的……怎麼都行,反正隻要早點咽氣就行。

周氏非要給他娶林家嬌蠻任性的女兒過來衝喜,大婚當晚又是鎖門又是驅人,安的什麼心,孟寒舟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孟寒舟垂眸掠了一眼,見林笙不說話,難道是嚇傻了,瞧著是文文弱弱的,就是麻煩。

他多喘幾口氣都嫌累,沒有精力去哄人,語氣頗有些不善:“你不用怕,她不敢來這個院子。這院子裡我說了算,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她就不敢動你。”

說完半句,他側麵躺下,閉上了眼睛,似有些疲累了:“我應該活不了多久了,衝喜不是我的意思,等我死了,你就帶著和離書和我的遺產,愛去哪去哪,去做個有錢有閒的小寡婦……”

說到這,他恍惚記起林笙並不真是個女子:“帶著錢回家去也行。”

世子家裡的事好複雜,林笙也不是很想摻和。

更何況,孟寒舟是個“假世子”,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威武不了多久了。真-世子現在估計已經在外邊默默發跡,不知道哪天就崛起大殺四方。

說實話,如果可以窩在這個院子裡誰也不理,等時候到了他就走人,他當然求之不得。

“哦,好吧。”林笙半知半解地點點頭,見他又要睡了,便閉上了嘴不再出聲。

“……”孟寒舟又睜開眼。

沒想到他應承得這麼爽快,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當寡婦,一時間莫名有點不高興。

林笙沒注意小世子的臉色,他彎腰從腳邊悄悄撿起了那把剪刀,又犯起職業病,忍不住念叨了一聲:“以後這種利器還是少動,氣也要少生點,怒傷肝,對身體很不好。”

說著一抬眼,才發現孟寒舟那個“你很囉嗦”的眼神,林笙趕緊識趣地捂上嘴:“好好好,我不說了。離天亮還有段時間,你的低燒還沒退,還是繼續休息吧。我到外麵去,不礙你的眼。”

本打算把剪刀物歸原處,林笙轉念一想,還是給拿走了,順便還把床頭矮櫃上的其他東西也一起收走了,放在了遠遠的孟寒舟夠不著的地方——畢竟這小世子真的很愛摔東西,他不想睡著睡著覺,被犯病的孟寒舟拿酒壺砸腦袋。

走前見他床尾的被角滑下來了,還順手撈了上去,給他重新掖好。

然後兩人各居屋子一頭,一個朝內,一個朝外,誰也看不著誰,誰也不煩誰。

林笙腦袋很脹,他往外麵茶榻上一蜷,眼皮就忍不住往一處黏。

孟寒舟發著低燒,還是有點在意屋裡多出來的那個人。

輾轉翻個身,借著微光,能瞥見外間茶榻的一角,有一抹赤紅的衣擺從榻沿垂落下來。

見林笙整個人蜷縮在小榻上,他擰了擰眉,突然出聲叫道:“喂,那個林——林什麼?”

“……”這什麼破記性,林笙忍著困意回答,“林,笙。竹字頭的笙。”

“林笙。”名字也文縐縐的,孟寒舟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語氣有些冷,“我剛才說的話……”

林笙身心俱疲,覺得他肯定又要凶自己,便蒙著頭敷衍道:“好好好你一死我馬上去做寡婦。”

“……”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

孟寒舟精神不濟,仰麵躺在床上,也懶得爭辯,他望著黑漆漆的房梁,絮絮地嘀咕道:“你照顧了我半宿,理應拿到一些酬勞。”

什麼亂七八糟的,林笙根本沒聽清楚。

等他回頭去想問時,孟寒舟已經又一次陷入昏睡中了。

……這小世子的身體是真的很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