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淵虛弱地作忸怩狀:“我心裡想著的,另有……咳咳……他人,所以,確是不會再糾纏師妹了。”
蕭清音臉色古怪起來,慍怒:“你又想胡言亂語戲弄我麼?”
江然側身略微擋住喻南淵看蕭清音的視線,目光落回喻南淵身上,如看一個死人:“師兄想說的就是這些?那敢問師兄真正的意中人是誰?”
喻南淵一噎,這要他怎麼編,總不能說是初音未來。
見喻南淵答不上來,江然一副果不其然的樣子:“為了活命,什麼都能拿來隨口胡謅,又能有幾分真心?師姐,你看,喻師兄沒有半點悔過之意。”
體力點滴流失,喻南淵的意識已不那麼清明,痛楚也趨近麻木。他用力咬了下舌尖維持清醒,負隅頑抗:“不,我沒有胡謅,隻是那人名字我不便出口。”
“夠了,難道師兄對師姐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不成?”
江然沒耐性地打斷,眉峰豎起,手上運勁,就要往劍中注入劍意。
蕭清音這才察覺到江然或是想殺人滅口,大驚:“師弟,不可……”
正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越過林後傳來:“劍下留人!”
喻南淵精神一振,如釋重負。救星可算來了!
他朝聲源處張望,卻沒瞧著人影。
聲音再度響起,是在頭頂。
“師門私鬥乃是大忌。”
喻南淵聞聲仰頭,便見一名白衣少年從半空飄然旋落。他頭發極黑,更襯得膚色近若透明,仿佛比身上雪白錦衫還白上幾分。論容貌他和蕭清音不相上下,但因衣袂翻飛間精細暗紋浮動,周身氣派反而更勝一籌。
少年停於三人麵前,像一捧新雪墜於枝頭。
少年落地,喻南淵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
這就是他要等的人,本代弟子中年紀最輕的翹楚,在江然大放異彩前和蕭清音並駕齊驅的宗門第一天才,聞雪舟。且好巧不巧,聞師弟也心慕蕭清音。
他喻南淵是低級炮灰,聞雪舟就是高級炮灰,同為喜歡女主的炮灰,四舍五入就是同壕戰友。當下江然還沒有戰勝聞雪舟的實力,聞雪舟重視師門戒律,不會坐視不理。
聞雪舟眸光掃過在場三人,先在蕭清音臉上速速掠過,頓了一頓,然後是喻南淵,看到喻南淵臉色灰敗,形容淒楚,聞雪舟略略愣住,又看到江然衣袍袖口未見半點汙痕,頓時由驚轉疑,眉峰微蹙。
他當即睨向江然:“同門間豈可相殘?能悟出劍意就證明資質不俗,用劍之人不止要懂得怎麼出招,也當懂得如何收勢。你下手過重了。”
江然很快收斂了表情,換上滿臉的嫉惡如仇,似同被怒火衝暈,語無倫次:“我、我看見喻師兄對蕭師姐拉拉扯扯,言語無狀,一時氣極……是喻師兄先對我出手!”
聞雪舟氣息微滯,“是這樣嗎,蕭師姐?”他低聲詢問。
蕭清音默然頷首。
聞雪舟看過來的眼神變得冰冷。
喻南淵內心大呼冤枉,他連蕭清音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碰過,江然明知如此還煽風點火,顯然是在給他上眼藥。男主的狠絕狡詐是一把刀,書裡對付彆人時痛快,他如今親身領教就不好受了。
急火攻心下,喻南淵喉頭一甜:“……慢著,我可以解釋。”
“受了重傷就安靜些。”聞雪舟冷道。
喻南淵咕嘟咽下一口血沫。
江然不給喻南淵解釋機會,扳回話題:“那依,”他微不可察地稍許停頓,“聞師兄看,該當如何?”
喻南淵緩了緩,又張開口,鮮血依舊直往外湧,他這破落身體眼看是支撐不住了。他瞪大眼睛,企圖用眼神訴說冤屈。
聞雪舟當然不能理解他的眉目傳訊,見狀搖頭,當機立斷:“拔劍。”
下一秒江然抽劍而去,喻南淵感到一陣鑽心劇痛襲來,冷汗浸濕了衣袍,胸前立時血流如注。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前栽倒,在他以為自己要摔在地上時,雪白的衣角晃過眼前,一隻手穩穩地拽住了他。
鼻翼間飄進清新冷冽的氣味,帶了點淡淡的苦澀,喻南淵覺得好聞,下意識朝人身邊湊了湊,對方倒也不介意,順勢讓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聞雪舟扶著喻南淵,手一翻捏起一枚丹藥往他嘴裡喂進,喻南淵本能含住,囫圇吞下,藥丸化為清涼甘流驅散血腥味,下行融於肺腑,一瞬間疼痛儘消,身體也輕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濃烈困意漫了上來。
喻南淵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聞雪舟正在救助自己,他沒有押錯人。
一手捂住胸口的血洞,他頂著藥效帶來的困乏飛速轉動大腦。梁子已經結下,江然不會輕易放過他,聞雪舟是現階段最大的變數,也許可以巧加利用。
思及此,喻南淵伸出一根手指顫巍巍指向聞雪舟,淺淺醞釀了一下情緒,張口即是哽咽:“……就是他。”
三個字慢而輕,像是怕驚擾了山林間的鳥雀妖獸。
在場三人皆是麵露不解。
半晌,江然和蕭清音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