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豈料就把喻師兄逼成了瘋子模樣。……(2 / 2)

喻南淵誠懇地道謝行禮:“經師弟一講,我才發現我對道的領悟多有誤解,修煉方式亦隱藏風險,一朝不慎或恐走火入魔,師弟真乃我的救星!”

聞雪舟淡笑回禮:“喻師兄謬讚,師弟擔當不起。如非師兄重拾求道之心,今日也不會有此下問,天道不負自救之人,師兄如今洗心革麵,師弟也為師兄感到歡喜。”

喻南淵感懷道:“我是以聞師弟為榜樣,故而洗心革麵,大有所獲。”

喻南淵此話發自肺腑,他心境開闊正是因為今日聞雪舟的點撥指導。他在鴻蒙天裡的三天修煉僅僅浮於修煉二字的表麵,其實並未真正悟道入門,此番入得道門還真是聞雪舟適才講道的功勞。

聞雪舟在喻南淵心中榮升良師益友,喻南淵看麵前直著腰杆端坐著的小師弟隻覺得親切了許多,話匣子也打開了,直欲分享昨晚為蕭清音挑禮物的事來邀功。

“師弟怕我再叨擾蕭師妹,我當時說要痛改前非,此事我是放在了心上的,昨晚就已備好了賠罪的禮物,這便與師弟過目。”

喻南淵說著掏出紅寶石儲物戒,把那條綠色的上品靈器浣紗綾捧在手上展示給聞雪舟看,一邊替聞雪舟解釋道:“蕭師妹是魂宗劍修,無需借由外物攻敵,這根浣紗綾主做防身之用,亦能輔助護法,擾敵耳目,此物質地輕盈,也可作披帛披在身上或是作為腰帶纏在腰間。”

他頓了頓,為難說:“隻是我不知女兒心,若還有何處不妥,師兄想請師弟為師兄提一提建議,參謀參謀。”

說完故意屏住呼吸,小心去看聞雪舟臉色。

聞雪舟被喻南淵驟然取出的綾紗晃了眼,且見喻南淵屏聲凝息的緊張之態,想到是要送給蕭清音的東西,不免壓力倍增,臉上神態也受喻南淵蓄意的感染斂了起來,鄭重萬分。

“我也……不知女兒心。”聞雪舟訥訥。

他念著手上剝過葡萄,滿手粘膩汁水,不敢去摸喻南淵手中捧著的浣紗綾,他甚至忘記淨塵訣就能很好地解決這個煩惱,毫無前不久順手造出懸浮冰盤的自在隨性。

聞雪舟繃直了身體,眉頭緊蹙,簡直要把浣紗綾盯出一個焦洞來。

他隻想到,假如蕭師姐披上這浣紗綾,應是極美,上品靈器妙法無窮,價值不菲,很多修者到了金丹後期都仍在驅用,輕易不會轉讓於人,喻師兄以往所贈之禮皆像是隨心所欲未經考慮,相較之下這回確是用了心的。

聞雪舟突然發覺自己思慮半宿備好的那些規勸之言也許是用不上了,喻師兄能有備下如此重禮的玲瓏心竅,難道真的意識不到他以為的那些後患?

兜兜轉轉,聞雪舟懷疑棋差一招的是自己才對,他根本沒有看透過喻南淵,他以為的也隻是他以為的。

畢竟沒有喻南淵在試煉中受傷一事,他們將一直保持著互不乾涉的狀態,除非是與蕭清音有關。

聞雪舟隻能澀然道:“師……師兄所挑之物極好,師弟看不出錯來。但願蕭師姐能領會到師兄的誠心悔意,師弟也祝師兄可以得償所願。”

他又想了想,還是決定補上一句:“蕭師姐一心求道,心無旁騖,師兄現也有求道之心,他日不定便能同師姐切磋討教,交言論道,就如同你我今日這般。”

聞雪舟說得很誠懇,喻南淵聽著卻在心裡大呼使不得使不得,他好不容易從與男女主的三角泥沼中逃脫了,安然日子沒過幾天,這份禮物送出去就是打算要對原身的前塵之事進行一個了結,乾嘛還要再跳回去招男主江然的眼呢?

他惜命得很,他嫌自個兒命短。

喻南淵忙不迭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我不與蕭師妹論道。”他幽怨地看向聞雪舟,勉強提了提唇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嘴裡低聲喃喃,“師弟這樣說話,卻是又傷我的心了……”

喻南淵戲癮上頭,幽幽移動臉龐,目光在洞府各處逡巡,就是不肯再看聞雪舟一眼,他的眼底翻湧著三分悲涼,三分愴然,三分對造化弄人求而不得的絕望無奈。

而後他淒楚地一歎:“唉,罷了,罷了,我本來早已絕了這等心思,現在這是在期待著什麼,又在不甘心著什麼呢?師兄不慎,口出妄言,讓師弟見笑了。”

聞雪舟是第三次見喻南淵這副作態了,依然覺得頭暈眼花後頸發麻,就像是雷電符籙正對著自己兜頭劈了下來,從頭到腳被雷得外焦裡嫩。

他又坐不住了,恍惚又迷惑地站將起來,乾巴巴地說:“師兄你……那個,冷靜一點。”

聞雪舟差一點就耐不住想問,喻師兄你心悅的到底是蕭師姐還是我,求求你給個明示吧,可是這問題叫他怎麼問得出口。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聞雪舟移轉冰盤,令金絲果籃落回到圓幾之上,同時緩緩遠離了喻南淵的床榻,背身走向陳放香爐的案桌。

他道:“師弟去為師兄調整洞府內的聚靈法陣,師兄還勿多想,以免誤了道心。”

聞雪舟本已做好忍受喻師兄更多怪話的打算,誰知對方倒是安靜了下來不再出聲,就是老感覺有一道視線頑固地粘在自己背後,緊盯不放。

這裡就他們二人,視線的正體是誰不言而喻,聞雪舟脊骨一寒,腦子一空,生平第一次慌張潦草地更換了香燭,掐訣的手勢快要舞出殘影。

聞雪舟很是懊悔,今日兩人論道時分明氣氛良好,先前吃喂葡萄時也相當和諧,隻因他提了一下蕭師姐,豈料就把喻師兄逼成了瘋子模樣。

這就是修道途中的心魔嗎?

他聞雪舟修道多年,從未遇障,彆的問題他都能解決,心魔他是真治不了,他發誓他再不會在喻師兄跟前亂提蕭師姐。

該回去好好問問父親了。

清除乾淨爐底積灰,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聞雪舟如釋重負,丟下一聲聲若蚊蚋的“告辭”就匆匆離去,像是生怕被喻南淵黏糊糊的視線追趕上來。

聞雪舟的氣息從洞府消失後,喻南淵揉著眼睛籲出一口長氣,感歎道:“真人與泥偶就是不一樣,照著泥偶畫還是難以形神兼具。”

“得改。”

他利索地跳下床,在案上攤開白紙,又起一幅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