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報了警，沒等到調查的結果，等到的是溫然和雲庭的謾罵和毆打。

她去找初中班主任，得到的是三番五次的言語調戲和拒絕。

她從八月底跑到十一月末，她能想到的所有辦法都試過了，她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最後一次去見班主任的時候班主任忍無可忍，“這要是彆人，我豁出去這條老命也就算了，”他說著目光將時涼掃視了個遍，話音一轉，“你舅媽她爹可是宜州市市長，誰會想不開去找她家的麻煩？”

“除非上頭往下壓，不然你這事沒人敢真正去處理，”他歎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往前靠了幾步，“你還年輕，還有彆的路可以走。”

那一天怎麼活過來的呢，時涼不想去想。

她記住了男人身上傳遞過來刺鼻難聞的煙草味，從師者眼裡看到了欲望和貪婪。

隔天，初中班主任給她打電話，說痕川那邊有轉機，言語裡再沒有半分褻瀆的意味，還珍重地跟她道了謙，時涼沒聽完，掛斷了電話。

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一個畜生。

十二月一號，時涼坐上了開往痕川的火車。

她什麼都做了，又好像什麼都沒做，命運就這麼跟她開了一個很窒息很絕望但又很驚喜的玩笑。

車窗外的雪沫急速後移，時涼憋回了眼淚，試著提了提唇角。

終於，可以去痕川上學了。

……

與此同時，孟枝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是孟暮光，他爸，他爸聽著很高興，“兒砸，在乾嘛？”

孟枝望向程尋八卦至極的目光，直接開了免提，回他，“剛回學校，在食堂吃飯。你呢，你和我媽吃了嗎？”

孟暮光打電話過來不是為了跟他話家常，隨便敷衍道：“吃過了，你怎麼突然聯係你哥了？”

這話一出來，孟枝就感覺身上又壓了一道目光，他本來也要說這個事，就一並解釋了，“孟先生，你首先要記住自己是個官，其次我沒聯係我哥，我聯係的人是姥爺，最後他為什麼出麵你彆問我，我也不知道。”

聽著孟枝的語氣，孟暮光知道套不出什麼話來，就換了話題，“你和你叔吵架了？”

“沒有，”孟枝自顧自吃飯，周天食堂沒有什麼人，“我隻是不想被他第三次拍門外了，去程尋家住兩天。”

“嘿，這畜生，”孟暮光笑罵了一聲，想到什麼又覺得理虧，“我和你媽這邊還要小半個月，老爸跟你說聲對不起，……你的月考成績我看了，我兒子真棒，萬年老三。”

孟枝一陣無語，他將碗裡最後兩粒米扒拉進嘴裡，笑著反問，“好眼力，四和三也不像吧？”

沒等孟暮光說話，孟枝就說，“好了，你忙你的，我還有事，拜拜。”

孟暮光半真半假地抱怨他嫌棄自己老，又囑咐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你聯係你哥了？”程尋問了句。

“您這耳力，”孟枝沒話說，懶散地靠在椅子上，“我都說聯係我姥爺，你就屏蔽了最關鍵的。”

“和頂替上學的事有關？”

“對，”孟枝還在想怎麼解釋比較合理，就聽見從頭沉默到尾的時遇接了句，“你從宜州回來的事？”

這麼說也沒毛病，他本來打算視而不見，這是實話，他點頭，“對。”

程尋也猜，“所以你和你叔因為意見不合，吵了一架？”

“沒吵架，”孟枝想笑，更想打人，“有病，我說話要跟你說兩遍是吧？”他斟酌了下，隻說了能坦白的那部分，“覺得她熟悉，多留了個心眼。”

時遇很理性地分析道：“特征吻合？”

孟枝抬眼望向他，猛地一拍桌子，突然明白了那股熟悉是怎麼回事，“她和你長得很像。”

程尋瞪大眼，“女版時遇？那豈不是個天仙妹妹？”

“和我像？”時遇沉默了一下，慢慢吞咽著碗裡的飯，好半天才輕聲問，“有多像？”

孟枝回憶了一下，玩笑道：“右眼下的痣都一樣，要不是你獨生子，我都能腦補出一部狗血劇來。”

他們仨太熟了，幾家長輩都是世交，從小在京都墨家大院裡待著，孟枝十四歲時，孟暮光來痕川上任。孟枝就跟著轉學，這兩位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上學期一並打包發送過來了。

“後麵呢，”時遇沒太在意，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海了去了，他也沒有聽說親戚裡有個叫時涼的，他更在意的是這件事帶來的後果，以及孟枝能承受的範圍，“你打算怎麼辦？”

“我又沒做什麼，”孟枝沒覺得自己乾了什麼事，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他隻是在時涼身上，看到了那種熟悉到切身體會到過的，無可奈何的絕望感。

就當是，他拉了過去的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