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 初開竅(1 / 2)

問出這句話時,希聲心若擂鼓,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初冬降溫向來突然,室外溫度不足十度,但他整個身子都在發熱。

牆上的掛鐘顯示淩晨五點,希聲將控溫儀調低,起身洗了個冷水臉。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感知到的隻有瘦削、蒼白、憔悴……

又脫掉上衣,側身背身地查看——完全不像高等軍雌該有的肌肉虯結,他的肌肉偏薄,身材不魁梧,個頭也隻有一米八二,再沒有一個S級軍雌會比他矮了。小時候營養不良,如今即便已為S級也補不回來了。

自我審視良久,某些被壓在記憶深處的、不願回想起的兒時聽到的嘲諷,潮水般灌耳而來。

“瘦猴”“矮瓜”“殘廢”“沒蟲要的啞巴”“劣等星來的垃圾”“丟皇室的臉”“從哪來滾回哪去”……

希聲自認為那些聲音已經傷害不到現在的他,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躲回櫃子裡哭,除了啞,他現在比絕大部分蟲都要強,可是他啞……

好像嗓子裡堵了一團棉花,使勁咽下去,又堵塞了心肺,窒息感使得冠狀動脈不得不惶恐而無助地泵血。

他想:

我有疾,長相普通,身材平平。

我無趣,木訥,易怒,不坦率,罵過他,嘲過他,用槍指過他,咬過他的蟲紋……

這麼糟糕,有這麼多缺陷,他憑什麼會喜歡我?

我憑什麼要求他從荒島回來後還要像從前那樣對我好?

直到他看見鏡中頹然的自己,倏而一怔。

我這是什麼反應?

為什麼會覺得自卑?

為什麼那麼在意他對我的想法?

我對現在的他所抱有的感情,是喜歡嗎?

·

“是喜歡。”

弗朗西斯說。

“那啞巴是喜歡你。”

方無隅坐在床邊,給雙腿戴上助行器。

他背後的床頭櫃上有一個模擬高等星主星及衛星軌跡的鏡麵球藝術裝置。

球體在緩慢懸浮,衛星一邊運轉,一邊顯示年月日,還有時間——淩晨五點。

而主星鏡麵上反射出的是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衣、躺在病床上的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左手點擊係統界麵查看,右手拿著本心理學書籍裝相。

“根據係統給出的好感度評判標準,對陌生蟲的好感度是0,對普通朋友的好感度在30以內,60以上為愛蟲標準,你知道啞巴現在對你的好感度是多少嗎?”

“35,你已經說過了。”方無隅麵無表情道。

“不不不,”弗朗西斯搖搖手指,“那是蘭亭浴場的數值,現在數值已經更新到了45,還在以日漲幅0.4的速度緩慢攀升中。”

方無隅動作一頓。

“嘖嘖,45,朋友之上,愛蟲之下,是喜歡吧,愛情的那種喜歡。你都沒和他聯絡過,你不覺得他在自我攻略嗎?”

方無隅有些出神,以至於站起身時動作過快,眉心狠狠擰了一下。

——他昨天在雄保會例行記者會上,發表的關於在劣等星創辦助學基金會和與當地軍閥勢力合作部署分散式低等雄蟲蟲身安全衛站的演說過於驚世駭俗,提問者及質問者絡繹不絕,遠超既定的時間。

方無隅有心宣揚,製止了秘書想要中止提問環節的建議,一直站在台上回答提問,直到他的腿又出了問題,才疼出的冷汗中結束。

即便昨天進醫院打了針,今天起來骨頭還是在細細密密地疼,像嵌入了把微型電鑽。

但弗朗西斯才不會關心方無隅是疼是病,還在喋喋不休:

“估計這啞巴不知道你對他好並不是因為喜歡,畢竟你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精致利己主義者,彆忘了我們交換過一部分記憶,沒有比我更了解你的蟲了。如果沒有利益驅使,你很難出自感性去行動。”

“之前啞巴好感度-500時,你裝出一副溫柔紳士的模樣隻是為了保命。而現在,哼哼,在東上娛\樂\城,第一個站出來替啞巴說話的是文逍,你可隻顧吃自己的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方無隅為緩解加適應疼痛,在原地足足定了半分鐘,才一點點挪開步子,移動到鏡麵球正對的全身鏡前。

他懶得與弗朗西斯過多解釋對希聲降溫的原因,但同時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隻兀自選了條酒紅色波點領帶配深紺色西裝,熟練地打溫莎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