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刻洛卻突然動了。
那雙灰色的眼睛在靠近中不斷放大,異常明亮。陌生的氣息也鑽進昭朝的鼻腔,讓他大腦的運轉出現微秒的延遲。
昭朝瞳孔驟縮,綠色的眼睛此時更像一雙蛇瞳。
做出反應的瞬間,脖頸處傳來一點涼意。
“咚!”
“你在做什麼?”
昭朝表情難看的嚇人,粒子槍抵在司刻洛眉心,眼中滿是殺意,鼻翼卻不由自主地壓了一下,像在汲取某種難得的氣息。
“昭先生!昭先生彆激動,少爺隻是以為你的脖子不舒服,想湊近看看。”
仆從趕過來解釋道,他小心地湊近,剛準備移開昭朝的手,對方卻猛地彈開了。粒子槍一轉,被收回腰間。
司刻洛明顯還沒緩過來,跌坐在椅子上,捂著心口表情痛苦,胸前裝飾的流蘇淩亂抖動。剛才昭朝把人推開的那一下,力度不小。
“你把我剛才說的話,文字轉換給他。”
昭朝讓開一步,讓仆從查看司刻洛的情況,語氣冷硬地說道。
仆從不敢多說,隻能照做,膽戰心驚將昭朝那些話轉換給司刻洛看。司刻洛皺著臉,眼睛都睜不太開,費勁地看著。
就在這時,門開了。
昭朝下意識往司刻洛那邊側過半個身體,把人擋住一截。
副手站在門口,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多問。
“重將軍回來了,叫你過去。”
“知道了。”
昭朝跟著副手離開,走廊裡,昭朝突然伸手用指關節觸了一下副手的後頸。副手不明所以地轉過來,問他怎麼了。
“沒事,蟲子。”
昭朝收回手,目光瞥開。
他就知道,怎麼可能。
房門再次關上後,司刻洛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痛苦的表情逐漸緩和,視線也再次投向窗外。
軍部大廈是整個阿利托星最高的建築,這裡又是高層,整個中區儘收眼底。
飄忽在城市中的視線突然有了落點,那是一輛紅色的懸浮車正從中區外部不斷靠近,在中區邊界的大門短暫停留後,駛進中區,彙入繁雜熱鬨的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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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找一位女性向導不是更合適?”
辦公室內,昭朝聽完緣由,大膽發表意見。
神情溫和的矮個中年人給昭朝端了一杯花晶茶,抬手拍拍昭朝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他就是軍部專門負責哨兵管理的副將重絳葉,也是昭朝的老師。
重絳葉在昭朝旁邊坐下,帶著繭子的手握住昭朝放在膝蓋上的手,安撫解釋道;“那位司刻洛小少爺的情況,應該沒人比他的叔叔更清楚了,怎麼可能會孕育後代?
斯塔舒·沃登這麼說,隻是給他們沃登家爭取一點最後的臉麵罷了。而我提出更合適的、更優秀的人選,也就是你後,他無話可說。”
原本稍微平靜下來的人因為這句話又蹙起眉頭,昭朝看向重絳葉,“是您把我推出去的?”
“不是我把你推出去。”
重絳葉搖搖頭。
“這是我為你衡量後,選擇的最適合你的道路。”
“適合”,又是“適合”。但是這個適合是彆人選的,不是他昭朝自己選的。
昭朝把手抽回,雙手合攥著杯子不說話。
“我就總說你眼光不夠長遠。”
重絳葉語氣帶笑,麵對自己最親愛的學生,他有無限的包容。
“你在軍部大放異彩,能力卓越,為人忌憚的同時也給自己帶來危險——聽說你今天回來傷了一個哨兵?那位首將很不滿。”
“我隻用了體術,他沒躲開說明訓練不到位。篩選出一名不合格的士兵,他應該感謝我。”
昭朝麵無表情地辯解,重絳葉不允許他對軍部其他人使用精神力攻擊,他就隻是動了手而已。
“好好,我替他謝謝你。但他們可不管,在他們眼裡,無論你有怎樣的能力,你都還是一位向導,需要一位哨兵來“約束”你。
而司刻洛·沃登就是一層紙做的枷鎖,毫無管束能力,但可以被人看到。對你而言,他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的確,精神圖景崩潰的哨兵,對一個向導沒有半點威脅。
這樣的說法讓昭朝不再那麼抵觸。
儘管他十分清楚,這場婚事是權力爭奪的犧牲品,誰都無法改變。但他仍需要知道自己能從中獲取的利益,起碼這樣能讓他不至於太抗拒。
良久,昭朝終於消化完這一切,並說服自己接受,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好孩子。”
重絳葉撫摸他銀色的發絲。
“一會就帶著人回去吧,婚姻確認安排在三天後。”
“帶回去?”
昭朝原本都站起來了,聽見這幾句又坐下,一臉不可置信看向重絳葉。
“是啊,伴侶住在一起有什麼奇怪的嗎?”
重絳葉一臉理所當然。
“可我們還不是伴侶。”
“總要先適應一下。”
最終昭朝隻能接受,他垮著臉站起來,鞠躬準備離開。
“對了,把人照顧好,他的命要和斯塔舒·沃登一樣長。”
重絳葉在身後叮囑,照顧兩個字咬了重音。
昭朝起身的動作一頓。
可惜了,本以為婚禮葬禮可以一起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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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刻洛數到第兩千一百輛懸浮車從沙平大廈出來的時候,那個向導再次出現在眼前,臉還是很臭。
在對方開口前,他點了點耳蝸,主動打開文字轉換。
一行字開始出現在眼前的虛擬屏幕上:跟我回家。
“現在不行。”
電子音響起。
等了快一分鐘,就得到四個字,昭朝自動理解為司刻洛不願意跟他走。鋒利的眉稍輕挑,肌肉緊實的小臂抬起,手腕繞了繞。
廢什麼話,直接扛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