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傕、郭汜、張濟、樊稠正領命守著郿塢,忽見呂都亭侯帳下的頭號親將高順前來,不禁奇道:“竟是高伏義來了,未隨奉先將軍一同伴駕,往長安去嗎?”
高順朗聲笑道:“將軍特命末將帶來美酒數壇,慰勞功高勞苦的諸位。”
這四校尉驚奇地互看一眼,他們雖也深受太師信任,比起呂布還是遠遠不及的。他們有心討好過,可呂布極心高氣傲不說,還生性貪婪得很,即便送去再多金珠錦帛,被他全盤招收了不說,也不見聞麵時就給半分好臉色,這心便漸漸淡了。
想想也是,太師既如此器重於他,仰仗他的絕世武藝,賜下的繁多寶物又豈是他們所擁有的能比的?況且此人張狂傲慢,好大喜功,性情說不定早被太師不喜,隻為身家性命勉強忍著,待千鳥獵儘,便是好弓遭藏的時刻了。
現呂布主動派了最心腹的麾下將領來送美酒,莫不是主動要與他們結交?
日後會否卸磨殺驢姑且不論,諸侯的威脅一日不去,待太師成了九五之尊,為安撫最得力的乾將,定將封呂布個掌管天下兵馬的總督,能與他攀上關係,好處自然不言而喻。
是以四人頓時喜形於色,好聲好氣地接待了高中郎將,再揭了其中一壇的壇蓋一嗅,滿滿的酒香令人心曠神怡,果然是十足好酒,心中便再無疑竇。
他們儘情在主帳內享受著美酒佳釀,正擔任軍師一職,負責為四人出謀劃策的賈詡最先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從高順的不請自來,他不可避免地聯想到長安的異動,在警惕之餘,隱約有了極不妙的猜測,想召將領們合議一番,不幸遭拒。
他派出數匹探馬往長安去後,於自己帳中不安地踱步許久,趨利避害的本能很快驅使他做出決定,隻是等他剛拾了幾件隨身家當,匆匆掀開帳簾欲離,就驚見一麵貌陌生的銀鎧小將抱臂而立,身後跟著一串氣貌不凡的步卒,腳邊是他親衛失了頭顱的屍身。
終於等到他出來,咧嘴一笑,客客氣氣地問:“先生欲往何處?”
賈詡的心驀地沉了下來。
他往周遭飛快一看,那些個剛剛還在的飛熊軍將士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未發出半點喧嘩來驚動帳內的自己,要說瞬間殺儘這些董卓重金養著的精兵是不可能的,顯是對方準備太過完全,要麼早用己方兵馬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此地的換了批人,要麼是偽造了軍令將他們悉數引走,以逐個擊破。
無論怎麼看,都是凶多吉少了。
他們竟踏入了呂布那莽夫完完整整的算計而無半點自知,直到此時此刻被人甕中捉鱉了,也不知是其麾下哪位高人的謀策。
他額上冷汗涔涔,心中思緒萬千,麵上唯有苦笑著作禮道:“詡何德何能,要勞將軍護送。敢問您的名號?”
“先生言重了。”那小將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禮,道:“末將乃呂將軍旗下騎都尉,張遼張文遠是也,此回是奉了重光先生的命,特來求先生高抬貴手,莫要令定策不易的他為難。”
賈詡總算聽得不聲不響就布下這天羅地網的神人名諱,下一刻當真是欲哭無淚了:“文和將淪為走投無路的階下囚爾,又怎當得起這份看重?請文遠大人莫要以言相戲了。”
領命乾活的張遼其實也不清楚,這貌不驚人,隻算有些眼光膽色的中年文士怎就值得智計絕世的燕清大人勞神費心,不但反複叮囑要以禮相待,還說即便要請去一地,慎重地看押住,也得備好茶水糕點,不等未央殿事了,呂布與他親至,萬萬不得放出。
可就連頗一意孤行的奉先將軍都對他言聽計從,他就當眼前的賈文和是藏了獠牙的猛獸,慎重地依言照辦了。
賈詡向來是個極識時務的,知呼叫無門,脫身不得,對方又早早地連自己都一並算計了,無路可退之下,直接束手就擒。
有個萬分配合的俘虜的張遼此間事了得極快,風風火火地回了軍營要回稟高順將軍,就見有快馬來報。
說是董賊伏誅,奉先大人業以火速馳援,讓他們即刻動手。
恰逢帶著一身濃重血氣的高順從賬內出來,手各拎著兩顆鮮血淋淋的人頭,另有兩顆彆在腰側,皆都雙目圓瞪,猙獰驚懼,可不就是方才還與他把盞言歡的那四人?
“文遠來得正好。”高順招呼他過來道:“賈詡先生如何了?”
張遼忙道:“重光先生料事如神,該人果然狡詐如狐,勸誡那四人不成後,末將就見其回了帳,親去賬外守著,未過一會兒便堵個正著。”
高順這才放心地長籲了口氣:“萬幸未叫他逃了,否定負先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