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的幾個主將突然殺成一團,底下的士兵都嚇傻了,而被他們惦記了好一番人頭的燕清,此時此刻其實就安安靜靜地待在尾列。
他站得離漩渦中心有大老遠的距離,一手掩唇,仿佛是受不了煙塵地咳嗽,其實正麵無表情地一邊隔一會兒就丟一張手裡的牌,借士兵們嘈雜的議論紛紛來掩飾嬌笑,很快就將手裡頭的四張牌悉數用在了發動離間這個無視距離的技能上,讓幫著李肅謀反的這幾個骨乾力量發起決鬥。
砍不死李肅就算他命大,但總得讓這幾個反叛核心也得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主公手裡。
燕清眼中一片冰冷,除了備受打擊的懊惱外,更多是悔恨莫及,又深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怪他自己太愚蠢大意,仗著知道一些曆史,就自鳴得意地胡亂乾預進程,結果吃了個要命的教訓,差點栽在這些個本性就拿背叛當家常便飯的白眼狼手裡。
不但差點丟了命,還辜負了呂布的重托,浪費了這一千餘精兵和糧草,這次回去定要受到重罰。
不過也是他這個自以為是的狗屁參謀罪有應得。挨軍棍都無所謂,即便當眾打叫他丟了麵子也是應當,隻希望以呂布的暴烈脾氣,不惱怒地殺了他一了百了,還願意給他將功折罪的機會,就一切好說。
這回之所以能死裡逃生,倒不是料敵先機,純粹是占了身為夜貓子的便宜。
從穿越前就帶來了睡得晚的壞習慣,又是正式行軍第一晚,他心事重而多,原本就睡不安穩的,索性趁入睡前的功夫揣摩些事。
結果遠遠聽到密集沉重的腳步聲從主帳的方向往他這裡接近,燕清判斷來者不善,想也不想地就打暈了睡在他床畔的秦誼,將他的衣盔穿上,也不出門,就大膽地貼著帳門站著,待他們摸黑闖入,就從這目光死角裡往外溜去了。
他也是逼於無奈才出此下策的。畢竟手裡的牌就殺、閃、桃這三種,還是在耗完的一分鐘後才刷新的,離間這技能殺傷力雖極大,卻無法無隙發動,得等個一小會兒才行。
再加上兵營內剩下的全是願表臣服的,他一個人想硬抗出去絕對是死路一條。
好在他是個文士中少見的高個子,雖跟呂布這種不知吃什麼大的巨人沒得比,卻不怎麼像個弱質文人。這次嘩變中,李肅的副官帶領著人馬斬了死忠於呂布的,其中不乏將領,現這隻部隊便是臨時收編的,連長官都死了不少,認不全底下士卒也不奇怪,他穿著戎裝,又在臉上抹了點泥灰,再混入灰頭土臉的士兵的其中,倒是順利簡單。
從燕清的位置,已經沒辦法看到被草木皆兵的親衛給團團圍住,保護起來的李肅了,而無法用視線鎖定目標,就不能發動離間。
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手中很快就不再空空如也,重新刷新了四張牌出來,然而始終見不到李肅的人影。
他也不糾結,先跟著那些個隻是為了保命才投降、此刻見勢不妙就攔都攔不住潰逃的兵卒們跑了一段,走前還趁亂在被丟棄在地的輜重上扔了幾個火把以免便宜了彆人,又摸了匹軍馬,直到離大路遠遠的了,便與他們分道揚鑣,潛入林中。
褪去這一身笨重又拉仇恨的盔甲,以長袖擦了擦臉上的黑灰,便恢複了翩翩文士的模樣。
夜空晴朗,星辰閃耀,燕清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抬頭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辨彆出了大熊星座,再用它的指引找到北極星,識清方向後,溫柔地拍拍馬頸,聽它乖巧地噦噦一聲,摸黑往東邊繼續行進。
後悔無益。如今之計,就是先到弘農,等著與後行的張遼隊會合了。
燕清打好了主意,也明確了思路,等天蒙蒙亮了,折騰這一宿已饑腸轆轆的他索性排隊進了弘農城,想著補充一些乾糧再去那條張遼他們必經的山道上等。
結果就在一賣乳餅的小攤前,他琢磨著買純豬肉餡兒的還是豬肉白菜餡兒的好時,背後忽有一人驚喜喚道:“那人莫不是燕清先生?”
燕清將錢先遞給店家,著他打包,然後不慌不忙地回頭,見不遠處有兩青年儒士並肩而立,一人身形頗為高挑,頭著雪白幅巾,一身寬袍廣袖,眉目清雋俊美,手持一墨尖羽扇,更襯其修晳淡雅,碰觸到燕清的視線,不禁歉意一笑,氣質極溫文敦雅;而喚他的為其同伴,亦是英姿颯爽,看燕清回頭,印證他之猜測,不禁歡喜地丟下友人衝他行來作禮:“果真是先生!竟能在此見到,實乃鈞之大幸哉!”
燕清眉心一跳,實在是看他雖相貌與氣質皆都不俗,卻跟追星族般激動萬分的人極麵生,一時間不好回應,隻微微一笑,也回了一禮,直言相告道:“正是在下。恕清失禮,可否將您名諱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