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的擔心終歸是多餘的,那顆味美汁多、飽滿胖碩的蜜桃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當晚在睡前將它掏出來啃了後,不出半盞香的時間,斷骨就痊愈如初了。
隻是為了不叫徐庶看出端倪來,接下來趕路的半個月中,燕清老老實實坐在馬車裡,傷臂依舊裹著固定用的纏帶,膏藥則偷偷扔了。
偶爾與徐庶手談,更多時候是他閉目養神,對方自己讀書,時不時交流幾句,倒也有些氣氛,愉快和諧似與好友春遊。
這些書卷還是徐庶走前還特意回了趟住所取來的,多雖不多,卻也占了他大半個包袱的空間。燕清見車上如此顛簸昏暗,他竟還能自如端坐,手不釋卷,極是入迷,不禁勸道:“書雖好,在車上覽閱,卻於雙目有損,不宜久為。”
徐庶聞言一笑,好整以暇地將書收起,順帶調侃幾句:“重光己身受斷骨劇痛且能麵不改色,實不像注重養生之人。如今福不過隨興讀幾本書,反得了更多關懷,倒有些受寵若驚了。”
燕清亦莞爾:“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正因傷在己身,深淺才更明白,若換做元直,清也難逃關心則亂。”
這麼說來,徐庶與賈詡都還算好,早期身體未出什麼毛病,尤其享年七十七歲的賈詡,實屬古人中罕見的高壽。
可郭嘉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諸葛亮雖不長壽,可那多是操勞過度,積勞成疾所致,郭嘉雖也嘔心瀝血,可僅在三十八歲、正值當打之年就英年早逝,與其說是天妒英才,不如說是體虛羸弱,缺乏合適的調養休憩了。
等在豫州真正安頓下來,改良造紙術,差工匠備雕版印刷設備,以及興建書館等設施的事宜也該提上日程,而派人去尋此時正四處雲遊行醫的神醫華佗一事,也要變成當務之急了。
一晃就過去大半月,等真正到了許縣城門外,充斥於燕清胸中的興奮勁兒這時也淡去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也不知呂布會如何重罰他這個失職督軍……就算中途拐了徐庶這個大賢來奔,可呂布在氣頭上時可不會在意一個名不經傳的文人所代表的巨大價值,更彆想能否把這當做將功折罪的資本了。
不過他雖心裡憂慮發虛,麵上卻半點不顯,還頗悠閒地與徐庶有說有笑。
一進城便下了馬車,燕清與徐庶一同在稱得上井然有序的街上走了走,正琢磨著要不要找個衛兵去自表身份求見呂布時,就見到一個銀鎧小將英氣勃勃地騎著高頭大馬,領了隊人照常巡邏來了。
燕清在長安時就對這一幕習以為常,尤其巡邏隊算是呂布軍於黎民百姓前擺著的門麵,行為規範上的細節都要提前訂好,也跟賈詡和呂布都好生商討過。
徐庶則稍稍留意了下,見這些氣貌抖擻的騎兵時不時俯身與周遭的行人小販交流幾句,甚至還收到一些個瓜果熱包,才不慌不忙地策馬前行。而前方的路人也無須他們喝罵就自覺避讓,麵上皆都真心帶笑,可見非是虎狼、而是眾望所歸的仁義之師,便添了幾分滿意。
待那一小隊靠近些,燕清將領頭那人的模樣看了個分明,結果竟是他的半個熟人張遼。於是摘了幃帽,揚聲喚道:“可是文遠在那?”
聽見熟悉的聲音,心不在焉的張遼登時一個激靈,難以置信地猛然扭頭看去,正正對上雖風塵仆仆,容顏始終昳麗無雙的燕清時,他腦子一片空白,徹徹底底地怔住了。
這反應落在燕清眼裡,他差點要以為自己是認錯人了。
“重光先生!竟當真是您!”
張遼確認自己既不是眼花,也不是在做夢後,眼中蹦出狂喜,失聲大喊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馬,擠開不知所措的人群,朝一頭霧水的燕清身邊飛奔而去。
本來巡察這些小事,張遼隻需交給副官派人去做即可,然近來議事廳中氣氛險惡,他心亦憂煩,不想成被殃及的池魚,也有無能為力的憤恨。
一切的起因,都是隨了李肅軍的重光先生不知所蹤。剛鎮壓了於豫州趁機作亂的黃巾殘黨和流匪、尚未來得及梳理內政的呂布勢就快瘋魔了,多虧有賈詡軍師坐鎮,好歹穩住了一會兒。
然而,緊接著又傳來李肅已叛變、當夜就斬了所有不從者帶著糧草軍備去投了河北袁本初的噩耗。乍聞此事時,就連一直堅持阻攔呂布親自領人去聲討叛逆李肅的賈詡都默不作聲了。
因誰都認為,經此突發嘩變,那位驚才絕豔的軍師祭酒多半已遭不測。
呂豫州卻斷然不信。他先是臉色黑沉,當場暴怒地大罵了李賊一通,再顧不得什麼大局為重,當場就抓了方天畫戟,騎上赤兔馬,點了百來號騎兵就殺往袁紹那頭去,這回賈詡也不去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