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騫皺了皺眉,感覺到一股視線黏在自己身上一樣,問:“為何看我?”他習慣一個人練劍一個人吃飯,顧羿偏偏要纏著他,跟剛到家的小狗一樣,讓他很不適應。
顧羿一邊在打量著徐雲騫,好像麵對一個棒槌不知道怎麼下手,麵無表情道:“仰慕你,你信嗎?”
“不信,”徐雲騫道:“你又想算計我什麼?”
“你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顧羿道:“這是師兄弟互相幫忙。”
徐雲騫心想隻有我幫你,也沒見你幫我半點,耐著脾氣問:“還在愁心法?”
顧羿點點頭。
徐雲騫問:“要我幫你嗎?”
徐雲騫竟然自己提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還是這兩天帶他吃飯有了點效果,顧羿樂觀地想,上次送了倆菜包,徐雲騫都願意陪自己去趟刑司堂,現在喂飯好幾天了,總該有點新收獲。顧羿問:“怎麼幫?”
徐雲騫答:“廢了你的根基,再重新來過。”
“……”顧羿道:“你不如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沒跟你開玩笑,這是最好的辦法,你上文淵閣也不一定能找到一本完美的心法。”徐雲騫道,這世上沒有哪門功夫是完美的,他是上過文淵閣的,孤山文淵閣書卷上萬冊,有正法武功,有旁門左道,一入文淵閣如同進入大海,知識浩渺無從選擇,不少弟子原本武學造詣頗深,進了文淵閣反而走火入魔。
顧羿沉默了,徐雲騫說得沒錯,根基錯了,再往上練那也是錯上加錯,但真要一招廢了自己功夫從頭來過,那又要耽誤多少年?
徐雲騫本來端著茶,突然眼睛一眯,手中的茶盞瞬間出手,一個杯子在旁人手裡就隻是個杯子,但在徐雲騫手裡那就是一把刀。顧羿還以為這大師兄又發哪門子脾氣,用得著這樣動不動就扔點東西出來嗎?但他還未來得及質疑,隻見杯盞擦過他的臉頰,直直朝後墜去。
顧羿心裡發冷,已經猜到怎麼回事兒,一轉頭才發現這悔過崖下有了第三個人。
他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站在江對麵,一頭長發被一根木簪子鬆鬆挽在腦後,整個人透出一股病態的蒼白,穿著飄逸,不像是個刺客,倒像是個江中精怪。徐雲騫功夫不俗,茶盞甩出去的時候蓄著內力,按理能撞碎木石,茶盞氣勢洶洶奔去,到了男人眼前反而越來越慢,最後被一手托住,姿態輕鬆,如行於流水。
柳道非端著茶,不慌不忙掀開茶蓋,看茶葉上下沉浮,還留有餘溫,笑道:“頭一次見麵就請我喝茶嗎?”
徐雲騫的劍已經出了,此時擋在顧羿麵前,眼看著柳道非就著茶喝了口,他本身愛潔,看到他的舉動皺了皺眉,彆提多觸黴頭。徐雲騫覺得顧羿真是個掃把星,咬牙切齒道:“小師弟,你仇人不少啊。”
顧羿沒見過柳道非,但也知道那是個不好惹的,徐雲騫的功夫輕易就給化解了。普通刺客刺殺要穿夜行衣要蒙麵,要選時機,可是現在是大白天,柳道非沒有喬裝打扮,卻能混進森嚴的正玄山,他也沒有蒙麵,並不怕人看到他的臉,不怕失敗後有人會來尋仇,意味著他絕對自信,能看到他臉的人都是死人。
顧羿傷都沒好利索,打肯定打不過,就是不知道徐雲騫能擋下幾招。
柳道非是個講究禮數的人,什麼時候禮數不能亂,道:“有人花九十萬買這小兄弟一條命。”他文質彬彬,一點戾氣都沒有,好像是專門來買古玩的。
徐雲騫切了一聲,冷聲道:“我家這倒黴玩意兒不值這個價。”
顧羿:“……”怎麼就你家的了?
柳道非看了看徐雲騫,又看了看顧羿,再看了看徐雲騫擋在顧羿麵前那把劍,道:“看來我想要他的命就要先解決你。”
這事兒其實跟徐雲騫沒有關係,王升儒到頭來也不會過多苛責,他大可以置身事外,但徐雲騫沒反駁。
柳道非搖了搖頭,有點可惜道:“王升儒養的兩個徒弟,今日一個種都留不下。”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是因為有把握,隻要出手,王升儒座下兩位弟子今日都要命葬他手。
徐雲騫穿著正玄山的道袍,手裡拿著一把長劍,劍泛著寒光,而徐雲騫緊緊皺眉,顧羿看他不慌不忙,以為定是有什麼真本事,結果徐雲騫一拍他肩膀把他整個人拎起,道:“快走!”
顧羿:“?”
徐雲騫擺什麼架子,對麵是個宗師級的人物,而徐雲騫再厲害也就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往上撞那就是找死,打不過第一要義絕對就是跑。
然而對方根本就沒給他這個機會,柳道非一生從未有過敗績,徐雲騫剛一動,隻感覺眼前青衫一晃,上一刻還在江對麵的柳道非此時突然出現在眼前,不愧是做殺手的,動手之前不講什麼開場,也不說什麼承讓,殺招接踵而至。徐雲騫提劍格擋,隻走了三招就隻能敗下陣,因為他的劍斷了。
柳道非連一把武器都沒出,隻用了兩指,一把玄鐵打造的上好長劍攔腰折斷,斷劍跌落在地,徐雲騫有些不可置信,一生中還未經曆過如此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