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匕首在蕭韞玉脖子上輕劃一下,顧羿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蕭韞玉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一刀下去,蕭韞玉沒死,隻割了氣管,蕭韞玉瞪大眼睛張著嘴,喉嚨裡灌進赫赫的風聲。
顧羿全身都在哆嗦,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樣的手法,割了氣管讓她活不下去死不了,生死全拿捏在刺客手裡,刺客可以無限延遲母親的死,“我耐心很有限。”男人給了顧羿最後一次機會。
蕭韞玉痛到極致,她捂著自己喉嚨對顧羿搖了搖頭,無聲重複一個字:“彆。”
“我選平安。”顧羿開了口,喉嚨發乾,聲音帶著一些稚氣,每個字好像都是從嗓子眼血淋淋磨出來的:“平、安、喜、樂。”
男人看了一眼手裡的銅錢,時間仿佛過了很久,男人如同一尊雕塑,顧羿一顆心被吊起,像是窮途末路的賭徒盯著骰盅想看最後到底是大還是小,男人歎了口氣,說:“真可惜啊。”
他話音剛落,顧羿感到臉上一熱,娘的鮮血濺到他臉上,黏黏稠稠的,好像要把他悶死。
旁邊的蕭韞玉已經血濺當場,刺客殺人乾淨利索,下了殺心後通常讓人一句後話都不會讓人留。
男人像是手被弄臟了,他用袖口擦拭著小刀,看著蕭韞玉的屍體有些失望,“她本來有一半的機會能活的,都怪你。”
顧羿呆呆望著,臉上娘的鮮血逐漸變冷,眼睛裡進了鮮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刺痛,根本不理解現在發生了什麼,突然他耳邊爆發出一陣尖叫,“哥!哥!”
他感覺手一鬆,弟弟顧風被提起,雙腿胡亂掙紮,顧羿伸手去夠,小孩和大人的實力那麼懸殊,何況是一個少年和一個頂尖的殺手,顧羿去抓弟弟,就像是去抓水中的月亮,什麼都沒撈到,下一刻,弟弟小風已經被掐住了脖子。
顧羿本能地想要站起來:“我殺了你!”
可他沒有得逞,男人輕輕一點,他隻能被迫退回木箱,好像顧羿是個烏龜,木箱是他的龜殼。
顧羿終於露出了一點屬於孩子的表情,不再強行讓自己鎮定,他眼巴巴望著男人,顧家小少主低聲下氣哀求,“你要殺就殺我吧,求求你了,他那麼小。”
“你讓他來選,讓他來選我的命,求你了。”
沾了血的劍橫在小風脖子上,男人對顧羿的樣子視若無睹,他把銅錢拋起,問:“再來一次,平安喜樂,還是萬事如意?”
求饒沒有用,顧羿咬爛了自己的舌頭,他感覺自己已經快瘋了。
男人好整以暇:“想想你娘。”
不用想,蕭韞玉的血都沒涼,顧羿的餘光能看到娘的眼睛,死也沒有瞑目。他不能讓小風跟娘一個下場。
顧羿的回答對殺手來說好像無所謂,男人抬起一隻手指,旁邊的黑衣人劍尖微微施力,在小風的脖子上壓出了些許血痕,小風那麼小,在劍尖下瑟瑟發抖。男人說:“最後一次機會,平安喜樂,還是萬事如意?”
逃不出去,不論怎麼樣都逃不出去,哪怕顧羿要死也要答完這道題。顧羿像是一個在賭坊殺紅了眼的賭徒,當知道這條路隻能走下去的時候,那就無路可退。
“平安喜樂。”顧羿給了同樣的回答。
求求你了,是平安喜樂。
男人看了一眼手心,歎息聲更大:“又錯了。”
下一刻,鮮血迸出,小風的屍體倒在木箱旁。
顧羿麻木了,六角銅錢沾了血,第三次拋起,映著一層血光,銅錢啪得一聲落在男人手掌心,男人說:“輪到你了,小子。”
“猜猜?”
顧羿嘴唇顫抖,他失去了感覺,人的心好像會死,他早已是個死人,他第三次給了同樣的回答,聲音一次比一次弱:“平安喜樂。”
顧羿是個賭徒,賭徒一無所有,他已經失去所有,最後唯有一條命,反而沒有那麼在乎了,顧羿盯著男人的手,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男人看了眼手裡的銅錢,沒有馬上公布答案,反而一步步走向顧羿,顧羿已經不再發抖,似乎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而男人做了一個彆人很難理解的舉動,伸手摸了摸顧羿的臉,他手裡戴著手套,動作卻那麼輕柔那麼憐愛,好像顧羿是他的孩子,他的本意大概是想拭去顧羿臉上的鮮血,但血是抹不掉的,越抹越多,越抹越亂,好像要永遠刻在顧羿骨血裡,讓他好好嘗一嘗血的味道。
“恭喜啊。”男人捧著顧羿的臉笑:“你贏了。”
恭喜啊,你贏了。顧羿輸了兩次,輸了娘和弟弟,隻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