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床上乾什麼?”這時候黑暗中突然想起了一道聲音,又低又磁,還有幾分不快。
顧羿猛地睜開眼睛,還以為自己做夢,他坐直了身體,看到黑暗中有一個人影,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師兄?”
黑暗中的影子動了動,徐雲騫的身形慢慢顯出來,他隻穿著一件白色裡衣,渾身都濕透了,衣服濕淋淋貼著,在黑暗中勾出他的身形,寬肩窄腰腿也長。除了在夢裡,顧羿從未見過他師兄這幅模樣,像是一隻從水裡鑽出來的豔鬼,頭發披散著,發梢正往下滴水,若不是他的臉上帶著冷漠,顧羿幾乎認不出這是徐雲騫。
徐雲騫走到床邊,微微俯下身,一滴水順著下巴沿滴下來,正巧落在顧羿的脖頸上,水珠一滑很快淹沒在衣領裡消失不見,水滴明明是冷的,顧羿卻覺得像是沸水,燙的他一個哆嗦。而徐雲騫還沒放過他,又問:“你在我床上乾什麼?”
顧羿終於反應過來了,這不是夢,真的是徐雲騫,他已經將近一年沒見過自家師兄,可他為什麼回來?
顧羿往床鋪裡縮了縮,“我睡不著。”
徐雲騫知道他有這個毛病,皺了皺眉,道:“沒人能睡我床。”
顧羿迎著徐雲騫的目光,不怕死地說:“我問過師父了,你不在了,東西就是我的。”
徐雲騫:“……”第一次後悔自己上文淵閣。
“你怎麼在這兒?”顧羿問,他猜測徐雲騫應該是偷跑出來,一個月隻能上一次文淵閣,出來之後就隻能等下個月,徐雲騫沒掌燈,應該是不想讓人發現他在這兒。
“練劍。”徐雲騫直起身子,仿佛對顧羿失去了興趣,拿著一張帕子擦頭發。
顧羿望著徐雲騫修長的手指在黑發中穿梭,有些心猿意馬,喉嚨發乾,問:“然後呢?”
“沒了。”徐雲騫的回答很簡潔。
顧羿知道徐雲騫常常來瀑布下練劍,大概是在文淵閣修習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樣的境界,下來試一試是不是達到力可斷江,看徐雲騫的表情應該沒有成功。
徐雲騫一手按在腰上,正準備抽了腰帶,感覺到一陣炙熱的目光盯著自己瞧,此時一抬眼,問:“你在看哪兒?”
顧羿夢見過好幾次,頭一回看到這樣的師兄,他清楚知道在覬覦不屬於自己的獵物,再往前一步就是犯戒,他忍耐著,小心翼翼潛伏,生怕驚擾他。
“我出去等你。”顧羿跑出房門,坐在之前的竹椅上,他深吸一口氣,冷風灌進肺裡,他不敢回頭看,聽著徐雲騫換衣服窸窸窣窣的響動,怎麼也壓抑不住那顆躁動的心。
衣服下麵是什麼樣呢?
片刻之後,徐雲騫走出來,換了一件乾淨的道袍,頭發還是披散著,他正準備擦一擦竹椅,顧羿道:“我幫你擦過了。”
徐雲騫一挑眉,看顧羿的目光有些複雜,好像養了一株藤蔓,儘管養的麻煩了些,但剛到家時小小的一棵也不占地方,一個不留神,光陰嗖的一下過去了,這小東西已經越長越大,爬滿了整麵牆壁,大有要占山為王的意思。
一年沒見,這小東西長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樣處,徐雲騫頭一次給人當師兄,不太熟練,坐在顧羿身側問:“你又犯事兒了?”
顧羿在徐雲騫心裡就是個小麻煩,這小東西日日捅出大簍子也不足為奇。
徐雲騫頭發披散,襯得他整個人柔和了不少,濕發還在滴水,顧羿眼裡卻隻有那顆小痣,睫毛一顫,眼睛像是風吹過的麥田,再一顫,像是春光拂過水麵泛起的光澤,而現在那雙眼睛正在瞧著自己,一點怒氣也沒有,冷漠中帶著一點關心。
那份關心是獨屬於顧羿的。
不論怎麼想都像是自己做的一場春夢。
顧羿挪開視線看向彆處,不敢看徐雲騫,道:“沒有。”
徐雲騫又問:“你有心事?”
顧羿說不出口,道:“沒有。”
徐雲騫又問:“一個月後就是試煉,有什麼要我幫忙嗎?”
這已經是難得的發善心了,顧羿時隔一年才重新見到徐雲騫,還是因為顧羿亂闖碰巧遇見的,下次見麵還不知道猴年馬月,道:“有,我有件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