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試煉都安排到過年前十天,考完試有些學生能回去過年了。任林少早就嚷嚷著想回家看看,詹天歌從來也沒說過,顧羿猜測他家估計是關係不太好。
考筆試的時候顧羿整個人腦子都是嗡嗡的,剛進師門時就學過《靈寶經》,如今一年過去了,愣是沒學會,考試的時候跟看天書一樣。考試結束聽同窗好友聊天,今日的題比起去年的如何,他竟然也聽不懂。
詹天歌跟任林少正聊著,一回頭看到小師弟如喪考妣就知道他考砸了,任林少安慰道:“沒事,我第一年考一道題都沒對,明年就能看懂了。”
詹天歌也說:“我每年考試就是走個過場,一次也沒拿到甲等。反正你跟著王掌教混,上不上文淵閣沒意思。”
“不成,”顧羿斬釘截鐵道:“我必須上文淵閣。”
詹天歌和任林少一下子禁了聲,倆人對視一眼,算是弄明白顧羿上文淵閣是要乾什麼了。
顧羿覺得挺沒勁兒,現在隻能求下午的試煉好過點。
正玄山每年一次試煉設在朝天峰太和宮,試煉名叫“點元燈”,進去之前要簽生死狀,一筆下去,生死各安天命。太和宮內會有人等著,試煉用不著長老們上場,而是請了十二位道士,每隔半個時辰換一位,這些道士平日在正玄山散修,試煉當天被拎到太和宮陪小崽子們考試。
大殿內懸掛二十四盞蓮花燈座,點燃一盞記一次甲等,點燃了又熄了記一次乙等。
彆的門派試煉或者考核是摘花或者打擂,正玄山不一樣,點了的燈有可能會熄,風一吹或者碰了碰火苗就沒了。碰到哪個師父,那天風大不大都能影響成績,考試不光要功夫好,還要運氣好,考的是實力,賭的也是運氣。
王升儒親自送顧羿去的,他是正玄山的掌教,剛一到大家就噤若寒蟬,顧羿才發現師父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架勢,隻不過自己之前一直也沒在意。
順序是抽簽的,顧羿點背,抽了個第一,也沒人給他做個示範,他之前也沒旁觀過,連個流程都不知道。
最倒黴的是,有人高呼了一聲:“是楊道長。”然後嘰嘰喳喳議論,幸虧沒排到顧羿後頭,不然遇到了多難看。顧羿做過功課,聽說了楊道長最不近人情,一點麵子都不給,很少有人從他那兒討到好處。
當時追殺顧羿的四個刺客,其中一個就是被楊道長收拾的,他殺了人該乾什麼該乾什麼,平日裡不問紅塵事,一生隻追求武道。
人一旦倒黴那就是尤其倒黴,顧羿臉色不大好,倒是王升儒拍了拍顧羿的肩膀給他壯膽,說:“你功夫足夠了。”
顧羿還是那副表情,一點也沒感覺到自己功夫哪裡足夠了,王升儒親傳他《玄同真經》他才練到三重而已,太和宮裡等著的是個大師,他今日能點亮一盞燈都算是好了。
顧羿是王升儒的徒弟,以前徐雲騫點元燈的時候來觀戰的人能把整個太和大殿淹了,徐雲騫確實也不負眾望,招式漂亮,動作淩厲,年年都是第一,最高點了十三盞,至今這個紀錄都沒人能破。很多弟子來看徐雲騫點元燈,回去之後收益頗豐,睡覺時都在夢中拆解徐雲騫的招式。
如今輪到顧羿了,來觀戰的人更多,但目的不一樣,他們大多數都是來看顧羿怎麼出醜的。
楊道長板著一張臉,臉色比棺材板子沒好多少,聽到鑼聲響的時候身形突然一動。這就是楊道長跟其他人的區彆,一般的長輩都讓著小輩一兩招,楊道長喜歡速戰速決,趕緊解決一個再去解決下一個。
顧羿還未反應過來,劍鋒已經來了,側身格擋隻覺得劍尖上像是壓著一座山,一上來就是大招,這楊道長好狠的心。顧羿最大的優點就是冷靜,超脫普通人的冷靜,他手腕一沉,並不硬抗,順勢卸了楊道長的力,楊道長的劍尖點了地劃出一道火星。顧羿趁此機會一躍而起,直追最近的一頂蓮花燈座,手裡的火折子已經亮了,眼看就要碰到,突然眼前寒光一閃,陡然出現了一柄劍,竟然連蠟燭削去半截。
果然不簡單,現在顧羿有點納悶兒,徐雲騫那日被柳道非擊敗受了重傷,第二日考試還能點元燈十盞,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顧羿首戰失利,作為掌教的親傳弟子實在是有點丟臉,大家都伸長脖子去看王升儒的表情,就看到王升儒麵不改色,嘴角還是掛著溫溫柔柔的笑意,好像絲毫沒有受到乾擾。
祝長老搖了搖頭,道:“你這小徒弟不太行啊。”
王升儒隻淡淡笑,並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