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後,並沒有發信息來。
也對,在酒吧玩得挺開心,應該已經不生氣了。
她重新回到剛才那個視頻,多看了兩眼。
就隻錄了幾秒鐘,聽不清那個女生唱的是什麼歌,甚至臉都隻能看個大概,但聲音還挺好聽的。
段宵似乎就從來沒拍過她在舞台上的表演。
好幾次年級裡的晚會,夏仰在台上跳舞,不經意地瞥過他幾眼。
他頂著校學生會主席的頭銜,總是坐前排。
這種場合裡,段宵一般都是懶洋洋地撐個腦袋,靠著座位扶手看向台上。臉上也瞧不出有幾分興致,都不知道是不是在發呆。
胡思亂想了須臾,夏仰合上了手機。
她覺得這也沒什麼好探究的,有人喜歡賞舞,也有人就偏愛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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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棲曼剛回國。
她比段宵他們這夥人大兩歲,今年大四,在英國倫敦留學。
正好十月底有一周秋假,和十一月將要放的感恩節假期堆在一起,共半個月休息時間,索性買張機票飛回京州。
陸嘉澤正好在酒吧訂了兩個台,當即把她請了過來。
周棲曼在英國讀的是政治,但她對這門專業沒什麼興趣,平時就愛和幾個誌同道合的rap搞搞潮流音樂,在新人歌手裡已經小有名氣。
一曲唱完,她從台上跳下來:“阿宵,拍得怎麼樣?”
段宵興致缺缺,沒回答,把她手機直接拋了回去。
周棲曼沒在意他那混球的態度。
她接住手機,點開相冊後,眉毛卻立刻蹙起來:“你怎麼回事兒!我的臉都沒拍到,你就光盯著我身上那把吉他拍啊?”
陸嘉澤拿著幾瓶酒過來,聽了不由得笑:“棲姐你讓他拍還不如讓我拍,他都不愛聽歌,能給你錄個一分鐘已經算不錯了。”
“你那拍照技術更差!阿宵至少手拿得穩當。”周棲曼叉著腰問,“剛才那是我新歌,怎麼樣?”
“可以啊,你是打算回國簽約唱片公司還是自己開個工作室玩玩?”
“隻要我家老爺子不讓我考公進體製裡和他們一樣,我怎麼著都行。”她努努嘴,“你們呢?之前看你動態是在和阿宵搞投資?”
陸嘉澤“害”了一聲:“我就跟著他混點零花錢,等畢業了還得回自己家公司。阿宵他……倒是有另立門戶的打算。”
他們這邊一人一句地嘮嗑,互相了解近況。
另一邊的段宵躺回了卡座沙發上,雙腿交疊地擱在茶幾上,拿出手機看了眼,置頂的那個賬號並沒有消息發過來。
他勾著頸,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過了十幾秒才接起,女聲氣音有點低:“喂?”
比起他這處的嘈雜喧嘩,她那邊顯得清淨不少。段宵神色沒變,眼皮懶散耷攏著:“回去沒?”
夏仰站在風有點大的陽台處,揉了揉惺忪的眼,乖乖道:“回去了。”
他眉眼處的凜冽消散幾分,摁滅手裡的煙:“我馬上回來。”
“啊?”她這才聽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道,“不是,我回宿舍了。”
“……”
段宵嗓音發沉:“那你出來,我現在來接你。”
“不要吧……太晚了,宿舍門都關上了。”她還穿著睡衣,沒留神打了個噴嚏,急著掛電話,“你自己繼續玩吧,我進去睡覺了。”
說完也沒聽見他回答。
過了兩秒,夏仰不陪他耗時間,索性把電話掛了。
……
周棲曼調了兩杯酒,正好端過來,就看見段宵起身走了。
“掉東西了——”她看見他拿外套時,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但他走得快,背影淩厲,壓根沒聽到後麵喊他的聲音。
周棲曼不滿地放下酒杯,抱怨:“阿宵是不是不歡迎我回來啊?一個晚上都沒笑一下。”
“沒有的事兒,他臭臉不是都臭了二十年嘛!我都懷疑他出生時就是臭著臉對他媽的,否則母子倆怎麼會到現在還在仇人一樣對峙著?”
陸嘉澤打著太極,又放低了聲音:“再說了,其實平時能影響他情緒的……也就那一位小祖宗。”
鐳射燈光雜亂,周棲曼聽著他的話正不解,蹲下身去撿起段宵掉下的那個東西。
攥在手上了,才發現那是個避孕套。
“誰啊?”她腦袋有一霎的空白,表情漸漸冷下來,看向陸嘉澤,“誰把他拿下了?”
**
那晚過後,夏仰就沒再收到過段宵的消息。
他們之間的來往主導權一直是在他手上。他想找她,她大多時候隻能過去。他不找她,她也不會眼巴巴地湊上去找事。
學校這麼大,中途放了幾次假,夏仰倒也沒再見過他。
他本來就是大忙人,她最近也忙著月底的比賽。訓練加倍,空閒時間就隻能縮短,機構那邊的課都少上了好幾節。
周四下午,夏仰下完課往校門外走,難得花“巨資”打了輛車出行。
因為京郊的小鎮離京州大學實在太遠,公共交通至少要坐4個小時,但打車隻需兩個鐘不到。
代價就是車費高昂,差不多接近她兩天兼職的工資。
段宵的電話打過來時,她剛到筒子樓下。
這一塊的房區都上了年紀,淺橙色的外牆樸素陳舊,複古到就差一道黴味。走廊狹長,空調外機裝在外邊,上空的電線交錯,有幾戶門前還曬著衣服。
“今天沒課了,來找我。”他那有一份她的課表,對她在學校的行蹤了如指掌。
夏仰正拎著禮物上樓梯,有些氣喘:“今天……也不行,我有其他事。”
從上次到這次,一直在拒絕。
她也意識到這點,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周末過來吧。”
“嗯。”
“……”
出乎意料,這次居然這麼好說話。
掛斷電話,夏仰沒多想,正好走到了六樓。門牌號是602,就靠著樓道。
她敲了敲那道鏽跡斑斑的防盜鐵門,裡外兩道門都傳來打開的聲音。
夏仰把禮物拿高了些,擋住臉,揚著笑喊了一句:“渺渺生日快樂!”
開門的女孩比她矮了半個頭,短發,臉瘦瘦的,下巴尖又細。微微抿緊唇將喜悅的情緒外收,拍了拍她的手。
屋子裡傳出一陣甜膩的奶油香味,夏仰稍愣住:“屋裡誰來了?”
溫雲渺眨了眨眼,慢吞吞又有點艱難地把一整句話說完:“是你那個,姓段的,有錢朋友。”
她把門打開了些,也騰出些讓夏仰進門的位置。
夏仰朝屋裡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客廳看過去。
那張小碎花被縫縫補補過的紅皮沙發上,坐著一個在這間屋子裡格格不入的人。
段宵翹著個二郎腿靠住沙發背,好整以暇地看她。挑了挑眉,仿佛等她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