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響尾村(1 / 2)

太陽落山,喧鬨的菜市場人影漸散。

寧邑無精打采地應付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客人。

“老板,你真的是茅山派應屆畢業生嗎?你修煉了幾年茅山術?師父是誰?同學有哪些?”

“是的。”

“兩年。”

“佟瀟瀟。”

“閔行,奚隨。”

寧邑回答得真誠,客人卻皺緊了眉頭。

“說謊!”

“佟老祖的徒弟,會隻修習兩年就下山?閔善人和奚善人的同窗,做一次法事會隻收一千塊錢?”

“你當我是傻子嗎?”

“糊弄鬼呢你!”

“撒謊都不會,還驅邪,真可笑。”

客人急紅了眼,寧邑卻淡定如初,耐心解釋道:“她們做得是大單生意,開張一次休息十年。我這是小本買賣,大錢不掙,隻稀罕小錢。”

“騙子!”

“一派胡言!”

“我這就上山找佟老祖說道說道!”

客人憤憤不平地走遠了。

寧邑無甚所謂,懶洋洋應聲:“慢走不送,山頂見。”

遠處的客人明顯聽見了這聲,頭也不回地吐槽,“騙子就是騙子,裝得再像也是騙子。”

寧邑耳朵好使,自然聽見了這話,但他也不放在心上,樂樂嗬嗬收攤回家。

寧邑是個孤兒,打小就沒了父母,被茅山派掌門人佟瀟瀟收養。九年義務教育完成後,就開啟了修習術法、降妖除魔的江湖生涯。

茅山,就是他寧邑的第二個家——正宗的、溫馨的、和平的、美好的、他超愛的第二個家。

寧邑緊趕慢趕上了山,到了山頂,也顧不上休息吃飯,就去拜見他親親好師父。

佟瀟瀟這人,夠本事,脾氣也是真大,關鍵的是——她有門路有客戶,能給初出茅廬的自己安排幾單生意。

一想到自己出師三月,開張三月,生意是一樁沒成,客人是一個沒有,寧邑就心情複雜。

想他一心地善良,麵相可親的21世紀純良好公民,他和騙子有什麼共同點嗎?

沒有!

完全沒有!

但可惜,他就是被人不約而同地當作騙子,一次,一次,又一次……

寧邑滄桑,寧邑無奈,寧邑隻好借助師父的力量。

寧邑見到他師父佟瀟瀟的時候,佟瀟瀟正在和先前那路人客套。

在寧邑麵前硬氣得不得了的客人,到了佟瀟瀟麵前就直接跪下了。

“老祖啊,菩薩啊,活佛大人啊,求您救救我們村的小孩吧。”

“他們不知道是被哪路邪祟附了身,反常的不得了,又是拿指甲攪拌自己眼珠子,又是拿剪刀剪自己耳朵,更甚至,他們還喜歡拽自己頭發,一拽一把血,頭皮都……不是完整一個了。”

“孩子爸媽被折騰地不輕,心理醫生看了,外科醫生看了,內科醫生看了……,西醫拜訪遍,中醫也去看了……能看的醫生都看了,然而也沒什麼用。CT結果,血樣結果,糞便結果,尿液結果……,統統表示一切正常。”

“可關鍵不止一個小孩這樣啊,兩個三個四個小孩都這樣,這明顯是招惹了邪祟,染上了瘋病啊!”

寧邑聽著路人聲淚俱下的描述,頗覺不忍。

他師父一向業務繁忙,修習了千八百年的邪祟都沒捉完,怎麼會有空幫這小忙呢?

再說了,他師父行事最是講究“緣”之一字,沒緣可以創造元。但觀其人行事風格,怎麼看怎麼不像有元之人。

林邑默默歎了口氣,其實他可以幫忙啊!收價便宜,人還靠譜,超有愛心,還正好有時間。

優點多得數不清。

寧邑略微自得,小小走了下神,醒過神來的功夫,師父佟瀟瀟已經走遠了。

隻剩下他和路人,一站一跪,兩兩對視,麵麵相覷。

沉默,長久的沉默。

尷尬,異常的尷尬。

寧邑率先開口,“我師父怎麼說?”

路人捏了捏鼻子,吸乾淨鼻涕,“老祖說她還有事,就先走了……”

寧邑:……

“然後呢?”

“然後……”

“一切困難,找你即可。”

路人言辭訕訕,“先前罵你是騙子,全是我眼瞎,您大人有大量,要怪罪的話,能不能隻怪罪我一個?”

寧邑輕哼一聲,擺擺手,示意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他輕指前方,示意那人帶路。

那人很是機敏,立刻意會了寧邑的意思,積極做自我介紹,順帶講清了怪事的前因後果。

“我們村子叫響尾村,我是響尾村的村長常貴常新。”

“響尾村?”

“你們村裡很多響尾蛇?”

寧邑好奇詢問。

“是這樣的,我們村多的是岩石砂礫,又悶又熱,還不經常下雨,很適合響尾蛇生活。這東西不嬌貴,好養不容易死,又值錢,喜歡玩和喜歡吃的人都很多……,除了有毒,簡直沒有缺點。養蛇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樣。”

寧邑冷淡點頭,以示肯定,響尾蛇珍稀美麗,觀賞價值和食用價值自然是極高。

但這養殖風險也很高就是了。

“村子裡有多少小孩染了瘋病?染病多久了?”

“他們有吃過響尾蛇嗎?”

寧邑事無巨細地詢問。

“4個。”

“4個小孩染了瘋病。”

“至於蛇肉,那肯定是沒有吃的。我們養蛇人從來不吃蛇肉。”

“患病時間,我不是很肯定。”

“善人你也知道,這世道邪乎的很,這人呐,今天還活得好好的,是個正常的人,明天可能就三個腦袋十八條腿了。”

“這些孩子最開始隻是吃不下飯、喝不進去水,他們家長也沒太在意。”

“等家長開始上心的時候,他們剪耳朵的剪耳朵,挖眼睛的挖眼睛,扯頭發的扯頭發,各有各的瘋法。”

“偏偏還隻折磨自己,不傷害彆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常貴常新村長是個話癆,話頭一起來,簡直能嘮到天昏地老。

寧邑卻迅速抓住了重點:隻折磨自己?不傷害彆人?

這中的哪門子邪,哪有人中了邪還能保持善良純潔的心,隻自殘不害人的。

奇怪,真是奇怪。

既不是中邪,也不是疾病,難不成是父輩祖輩殺了太多蛇,報應在子孫身上了?

這也太離譜了。

寧邑搖了搖腦袋,清空這詭異不著調的聯想。

林邑跟著常貴常新村長步行下山,下山後,林邑本以為他們應該打車去機場,然後坐經濟艙飛往目的地。

畢竟他是真窮。

常貴常新看起來也不有錢。

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