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薑蝶珍還是在景煾予的懷裡睡著的。
她睡覺認床,再加上對婚姻和工作的不安,睡一小會就會醒過來。
今天在他懷裡,睡得格外安穩。
半夢半醒中,她感覺到自己被移動了。
恍惚中,聽到了幾聲刹車的聲音。
她被輕微的顛簸震醒。
薑蝶珍睜開眼睛,看見景煾予英漠的下頜。
對方緊緊把她攬在懷裡。
男人靠在車座椅上,淡淡地闔著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往他懷裡不安地動了一下。
那個人眼睫顫抖一下,但是沒有睜開眼睛,寬大如修竹的手指,把她往懷裡攬了攬。
他輕聲說:“我陪你回家,明天再好好看協議,先睡吧。”
薑蝶珍在他的腿上呆不安穩,手指抓皺了他的西服。
想要換一個舒服的姿勢,可是她又很怕打擾到他。
她想把手臂換到他的身側去,這樣可以攬住他。
這個想法一出,她的睡意消減了一些。
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胸口處,不安地在他懷裡蹭動著。
可她好像忘了,那人是會有生理反應的男人。
窗外大雪皚皚,雪片如碎紙一樣呼嘯翻飛,但車裡寂靜無聲。
連呼吸交織,都能分辨歸屬。
薑蝶珍的身上,有一種很清新的香味,和那天被竹葉和酒精蒸騰出來情潮甜香不一樣。
是一種綿長絲滑,輕盈柔軟的少女體香。
車裡空調溫度很高,絨毯蒙住她的全身,汗液從她的脖頸和耳背後散發出來。
他略微蹙著眉,眼瞼掠過她纖細的脖頸,瑩白脆弱,適合舔吻。
她像是熱得狠了,呼吸間都暈出濕氣。
絨毯往下掉。
她慌了,伸手去拉拽。
薑蝶珍柔軟的腰腹,蹭著他緊實流暢的腿部肌肉線條。
一種奇怪的癢意從脊椎的邊緣,絲絲縷縷地往心裡鑽。
她壓到了他的領帶,拉拽之間,逐漸勒緊。
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因為悶漲的感覺,逐漸繃緊,青筋賁張,危險有力。
“對不起,我好像壓到你了。”
薑蝶珍頭發有些亂,臉頰潮紅。
她雪白的腳趾害羞地卷起來,長發鋪成了一條絲綢般的黑色長河。
“薑蝶珍。”
他啞聲叫她的名字,深邃的眼眸在黑暗裡晦暗莫名。
她太白了,像那種沒有見過天光的冰白,剔透到不知道危險為何物。
天真到不知道散播風情來引誘雄性。
但偏偏這種生澀又甜美的模樣最為致命。
“老是這麼主動,會讓男人誤會。”
景煾予呼吸很沉,他的眼瞼下浮著清灰,眼睫黑沉。
看著她懵懂又慌張的眼神,倏地收起漫不經心:“睡得不舒服嗎。”
絨毯掉落在了地上。
在車座間,鋪陳起了一灘淺白棕的湖畔。
而他們在岸邊,安穩並立,像仙鶴交頸,或者說,鴛鴦。
誰也沒有去撿,兩人的呼吸都是亂的。
“對不起,我怕剛才的姿勢會讓你不舒服,我一直壓著你,腿一會兒就麻掉了。”
她根本沒有往男女之間,晦澀曖昧的事情裡想過。
和他碰一下唇角,她都會害羞很長一段時間。
於是,她緊張地繼續動了下,拉開距離。
隻剩下,眼前兀自被掐斷神思。
在狠狠占有她的貪婪裡,強行平複呼吸的男人。
窗外的景色往後退去。
長安街的天空被街燈映得黛青。
仿佛是黑色的深水,被不斷倒入的七情六欲染成了模糊的顏色。
四九城的這片天。
多少人走到這裡用儘一生。
景煾予從小習以為常。
甚至前些年,他家自願上交了兩套雜院的產權給政府。
坐在家中的後罩房,甚至能清晰看到,國旗在夜色裡升起。
可他沒辦法用金錢和權勢來誘惑她。
她啊,仿佛沒有看過這個世界的陰暗,他也舍不得讓她接觸。
遑論交易,遑論施恩,遑論報答。
看著她這一幅很緊張又謹小慎微的模樣。
他的心變得很軟,沒辦法撒手不管。
景煾予略微靠著車背,脖頸被勒住的感覺和讓他有反應的悸動同時發生。
“薑蝶珍。”他幾乎和她鼻尖相抵,說不上氣又有點寵溺:“你這樣讓我拿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悶在他頸窩裡,碎又亂的劉海發梢戳著他的動脈。
“你不是睡不著嗎。”景煾予鬆鬆勾了勾嘴角,“在我身上也認床?”
他把她拽到身前,用半隻手臂環住她,伸手去探,掉在車座間的毯子。
須臾間,他帶著薄繭的手指,掛過她的耳際。
她伸直了脖子,探出臉去看,任由那人微涼的唇峰,抵在她的額間。
“我不冷。”薑蝶珍靠緊他,抿著唇聲音很細弱地說:“有你就不冷。”
景煾予的瞳孔很黑,被路燈暈得有很淺的一圈光,陰影下眉目鋒利。
他語氣卻很暖:“蓋好,舍不得你感冒。”
大雪覆蓋在雨刮器上,瞬間變成冰淩,帶來輕微的摩擦聲。
薑蝶珍眼睫顫動著,她過了好久才說。
“其實在怡升園的家裡,我從來舍不得開暖氣。一個月太貴了,我舍不得問家裡要很多錢。這樣,媽媽會擔心。”
“每天都很冷,特彆冷。雖然已經考試結束了,回我的小房子也會被冷得發抖。所以遇見你那天,我在學校待著,那裡要稍微暖和一點。”
她剛說完,就感覺到景煾予動作很輕地抬手,示意司機撥動了勞斯萊斯的空調轉軸。
不需要絨毯了,他也能把她裹進懷裡,給予她溫暖。
景煾予手臂上青筋蜿蜒著,冷白手指用力把她攬緊,不讓她被回憶中的寒冷割傷。
“我沒有很嬌貴的。那時候房間很小,回家了我也在刷題。床頭放著劉洪波和顧家北的雅思資料冊,有的時候晚上太冷了,我就把這些書混著厚衣服壓到被子上,可能稍微會暖和一點點。”
“雅思考試,我刷了三次,才和姐姐第一次考的分數一樣。做的衣服一直沒有人喜歡,很晚很晚才賣出去。”
薑蝶珍的講話悶悶地,發絲掠進了紅唇裡,說話有些磕絆。
“景先生,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有些人光是遇見就花光了所有運氣,我遇到你也是。”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是被霧氣籠罩著,像林中的稚兔終於鼓足勇氣,眨著漂亮的眼睛,來外麵覓食青草。
小兔忐忑不安,隻咬小小的一口,還沒咀嚼完,就紅著眼睛重新逃回森林。
“你是上天安排過來拯救我的嗎。”
薑蝶珍說完這句話,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
她顫抖著從他身上爬起來,探身去吻他的冰涼的嘴唇。
這樣會取悅他嗎,她不知道。
因為景煾予並沒有回應這個吻。
就像景煾予那句,主動會讓男人誤會。
什麼誤會。
他連紫色櫻花開滿的莊園,都可以不眨眼睛送給她。
連她的身體都不想觸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