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殺監察長 ……(2 / 2)

再恢複意識時,阿爾緹諾視野仍模糊著,他□□一聲,總算弄清了自己身在何處。

一間連窗戶都沒有的地牢。

他手腳被捆著,正躺在一堆發出難聞氣味的乾草堆上。

究竟發生了什麼?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這樣對待帝國的首席監察長?

毫無疑問,隻有三皇女。

失去意識前,阿爾緹諾記得他正提著劍等待海莉西返回,準備她一露麵就命令騎士團拿下這個騙子。

然而回到行宮的隻有一輛馬車。那個冒充龍的家夥先下了車,扶著皇女的手臂,隨後馬車裡又下來一個小孩子。

海莉西心情好極了,似乎還喝了點酒,臉頰都變得紅撲撲的。她牽著的小女孩正是雪患時救下的平民,身上還披著海莉西送她禦寒的長袍。

“娜婭,不要緊張,以後就住在行宮,我正缺一個小書童。”她瞧見阿爾緹諾,便向小孩介紹,“這位是監察長大人,他隻是看起來嚴肅,其實很有耐心的,來打個招呼。”

“領主閣下,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我的騎士團去哪裡了?”

皇女笑嘻嘻地:“你的部下這段時間太辛苦了,我就賞賜了他們每人一塊金幣,給他們放了幾天假……您不會介意的吧,善良英俊的監察長大人?”

她真是喝醉了,聲音也變得柔軟起來,阿爾緹諾睨著她眼角下麵那顆小痣,嘴唇動了動:“不會。”

“瞧,我就說他人還不錯。”海莉西拍拍娜婭的肩,“走吧,我們今晚會有一場盛宴。”

“您剛才去下城區了嗎?”一想到她可能在那裡和自己的部下喝了酒,阿爾緹諾便忍不住警告她,“注意你的身份,提爾森領主。”

海莉西不以為意:“您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接下來的慶功宴也有您的份。”

監察長攥緊了握著劍柄的手,他為何在猶豫?現在就應該立刻斬下這個騙子的頭,召集騎士團連夜趕回皇宮,向皇帝陛下複命。

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手指又鬆開了。

至少不是現在——不是在這個剛被收留的小孤女眼前,殺掉她善良的救世主。

等明早騎士團歸來,任憑她再如何哀求,他都必須行使身為監察首席的權力。阿爾緹諾的灰眼睛盯著海莉西的背影,滿腔怒火突然被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占據了。

皇女跪在地上做臨終前的懺悔時,落下的淚珠會不會劃過那顆淚痣呢?

在之後記憶就有些混亂了,他被請到行宮的宴會廳,海莉西身邊始終跟著那個紅發怪物,等到宴席接近尾聲,她總算支開了礙眼的家夥,端著酒朝自己走來。

“感謝您借兵幫助我清查皇家礦區,要知道,本地的士兵們幾乎都跟貴族沆瀣一氣,如果沒有您的騎兵團,我很難抓到總督的尾巴。”

阿爾緹諾同她碰了杯,喝掉所剩不多的酒:“總督的罪行是什麼?”

海莉西歎口氣,做出遺憾的表情:“貪汙吧,但他的價值不僅如此,關於蘭斯的身份仍是一個謎團,可惜——”

她湊上他的耳畔:“您把他殺了,也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契約呢,阿爾緹諾閣下。”

男人手裡的酒杯掉落,海莉西及時接住了它,她低頭看著栽倒在地上的阿爾緹諾,鬆開身後的帷幕,隔絕了宴會廳的光線。

記憶回籠,他掙紮著從乾草堆裡爬起來,口乾得發不出聲音。阿爾緹諾額角的青筋鼓起,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一念之差,主動權儘數被剝奪。他挪到鐵欄杆旁邊,隨即絕望地發現這是間隻有唯一出口的密室,牆上點著一隻火燭,勉強照亮牆壁上種類繁多的刑具。

這是一間屬於行宮主人的秘密牢房。

阿爾緹諾重重跪在刑具前,即使閉上眼睛,睫毛依然顫抖著,那些深埋腦海的經曆全部湧上心頭,將監察長冷血殘酷的外衣連皮帶肉撕下。

“哥哥,這隻狐狸好可憐,我們放了它吧!”灰發的小男孩央求著比他高一頭的兄長。

一隻火紅毛皮的狐狸躺在捕獸夾旁,已經奄奄一息了。

兄長答應了,待他打開夾子,用布條包紮好小狐狸的傷腿,阿爾緹諾同它揮手告彆,嘴裡還念叨著:“下次千萬不要被抓到了。”

“父親,阿爾緹諾今天放跑了您的一隻狐狸,還跟那畜生說了半天話。”兄長一回家便換了嘴臉,一五一十講述了弟弟的事跡。

“不是的!它一定還有孩子要喂養!小狐狸會死掉的!”

父親道爾·柯林斯——帝國元老會的大監察官,用銳利的灰眼睛刺向小兒子:“荒唐!我教過你多少次,對任何東西的心慈手軟都是家族大忌!你是柯林斯家族的兒子,不是什麼慈善教會的修士!”

阿爾緹諾哭著,剛要開口反駁,兄長一把擰住他的耳朵,警告他不要繼續頂嘴。

父親見到小兒子那副模樣,一拍桌子:“帶到下麵去,抽五十鞭!上次的三十下看來不夠長記性!”

荊條鞭會扯掉後背的肉,馬鞭會讓他整整一個月隻能趴著入睡。阿爾緹諾數不清自己多少次麵對牆壁跪下,從一個挨了打隻會哇哇大哭的孩子長成喜怒不形於色的大人。

父親,這次你說得對,仁慈令我萬劫不複。

不見天日的牢籠裡無法計算時間的流逝,阿爾緹諾隻知道喉嚨已經乾涸得快要裂開,昏昏沉沉中,眼前出現了那張熟悉的臉。

“要喝水嗎?”

不,我隻想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