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珩生發現陳李這幾天對自己很是冷淡,偶爾聊上了也是珩生師兄長珩生師兄短。
到底是怎麼了?
他問不出口。
陳李所思所想,不過是盲女的那句珩生想要忘記些東西。
人的記憶不管是好還是壞,反正陳李是不想忘的。難道是珩生師兄回想起對自己的縱容,覺得自己像是被下蠱了一樣,不堪忍受,想要忘記他?
不然,像他那種專注修煉的人,怎麼會想要忘記什麼東西呢?
真不是東西啊自己,陳李欲哭無淚,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提醒師兄,再不濟拉開距離也好啊。
他所求不多,師兄弟就已經足矣。
“我觀你近日神思不屬,怎麼了?”
陳李一愣。不知何時,珩生師兄站在他身側。
他稍微一抬眼,就能瞧見他分明的下頷線。
小院子裡看來看去,不過就是這些景色。陳李得知盲女很少出門時,心裡都納悶得緊。但想起來,要是和珩生呆在一塊,哪怕是方寸之地,日複一日,這好顏色也是看不夠的。
陳李撓撓頭:“沒什麼?”
絲毫不敢提及自己的心思。
畢竟,珩生一劍能將他對穿。
亦或是,突然拉開的距離,分明生疏下來的言語。
他都是難以承受的。
見他不說,珩生嘴唇抿了抿,腦海中回想著那個已經出現了兩次的人影。
指尖發癢。
恨不得再去推算個萬萬遍。
但是,不可能有結果。
他算不到的。
除非……
師尊能親口對他講。
他決定了,甚至往陳李那邊靠了些,下擺疊在陳李衣袖處,很想蹲下來,依偎在師尊膝旁。
但此時此地他們是師兄弟。
他慢慢開口:“那夜那個消失的人是誰?”
果然,如他所料。陳李皺了皺眉,眼神清澈,分明是沒有撒謊的樣子:“我不知曉。”
不管是師尊的身份還是師弟的身份,珩生都知道元衍對於自己有著分明偏愛的態度。
尤其是陳李。
被愛著的感覺很難忽略。
即使他並不能分辨得出這份愛的具體類彆以及時限。
然而,那個人的出現,讓珩生發現,元衍不是專屬於他的存在。
每個人在這世間,有諸多身份。
麵對不同的人總有親疏遠近。
這樣的道理,到了十歲小兒的頭上也略有知曉。
但是珩生很難接受。
甚至於,他恨不得讓自己遺忘了相關的記憶……
千萬個念頭閃現於心間,與此同時,無數個空間衍化,瞬間衍生,又瞬間湮滅,在此時,珩生撚指,卻又鬆開,終於意會到之前元衍說的“卦不敢算儘”了。
他坐在心愛之人的身側,引得陳李側目。
院內也就一棵花樹,不是開花的季節,於是長出了一團綠蔭,隨風顫動的葉子窸窸窣窣,好似是在嘲笑他的膽小。
陳李:“師兄在想什麼?”
珩生搖搖頭,問他要不要去逛街。陳李以為是去勘察鎮子,欣然應允。兩人便離開院子,來到街道上。
原本以為是僵木異狀的鎮子,卻如常態。
三三兩兩的行人,路邊的吆喝,乃至於天邊的烈日,都教陳李生出些之前種種是不是自己的臆測這種念頭。
他偏頭,隻見珩生解開荷包,遞給小販錢。
一串糖葫蘆橫在自己麵前。
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一邊接過,一邊這麼想,咬了一口,咀嚼間酸酸甜甜的味道蔓延在口腔。
一邊在心裡將鎮子異狀再往後放放,反正師兄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
絕對不是他沉溺於此……
又這麼蹉跎了幾日。
陳李坐在廊下,愜意得很,忽而那個乾癟瘦弱如老鼠一樣的人影閃現於腦海。
還有那個旅館的老板。
盲女在一邊用手薅草玩。
草葉散落於地。
但陳李知曉,這堆草明日就會複原。
這裡很不正常。
他都知道了,珩生未必不知道。陳李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他為何盤桓於此。
不過假象。
珩生絕對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人。
樹下,珩生正與魔神對弈。
魔神執子未落:“若是欺瞞,又何必漏洞百出?”
珩生黑子於棋盤中散落,可一細看,未有一子落得多餘,思路緊密如針腳,其勢如水,圍攏過來簡直讓人透不過氣來。
珩生道:“我不願。”
魔神譏誚道:“真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