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毒的箭，體麵的衣服。

居高臨下。

元衍心裡想著要是自己是乞丐，肯定會不吃眼前虧。他看著毒發的乞丐，這人等不了，他餓得兩眼綠油油，恨不得生啃了他們。

那小孩這時候跟被掐了脖子的小雞一樣，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默默往他這裡躲。

梁上的人輕輕一躍，落地瞬間抱著腳倒抽一口冷氣，原地蹦了好半天。

元衍看不懂，並大受震撼。

這是坐麻了？

這人好像不靠譜。

更不靠譜的還在後麵，他緩了緩自己的腳，就過來給兩個小孩鬆綁，然後就扭腰看自己白色的袍子……

有什麼好看的，元衍也看過去。

一道灰印。

元衍：“……”

彆……

白衣少年瞬間再抽一口冷氣：“我的衣服……”

元珩起身，將褲子提好，係上。

他甚至還想，還好，至少沒有尖叫。自己這樣子大概八歲，白衣少年看起來隻有十四歲。

天真爛漫……嬌貴些，也正常……

他不得不勸服自己，畢竟亂世行走，他一個小孩很容易被吃。

就是這人皮囊很好看，也可能招來彆的危險就是了。

一眨眼，這小孩又閒不下來，伸手想要去替少年拍他那昂貴的、華麗的、潔……臟了一小塊的白袍子。

元衍一手截住：“我勸你不要……”

少年一回頭，大驚失色，離他倆遠了一點，對元衍道：“謝謝謝謝，我的好弟弟。”

小孩癟了癟嘴，大聲道：“疼。”

元衍看他一眼，鬆開了手。

他對少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愣了愣：“玉衡。”

“衡陽雁去無留意的衡。”

元衍心道，怎麼取了個法號一般的名字，麵上不顯，小大人一樣：“元衍。”

小孩眼巴巴看著，抿了抿嘴唇。

反倒是玉衡搶了先，笑道：“元衍，元衍，怎麼像個道士的名字。”

元衍：“……”惡人先告狀。

“敢問少俠去哪兒呢，能不能帶我一起，我什麼都能乾的。”

玉衡道：“你還是叫我哥哥吧，我要去衡陽認領一個門派。”

門派還需要認領？元衍想了想以後的日子憂心忡忡，十分美麗但很廢物的……哥哥，他忍不住確認道：“真的有這個山門嗎？”

不要被騙了。

騙你自己可以，我可不想白白趕路鬨笑話。

“你是不是在嫌棄我？”

元衍麵無表情道：“怎麼會呢？”

“質疑我？”

還是元衍：“沒有。”

元衍心裡還在打鼓，但是不敢再次試探，他看出來了這小少爺還挺驕縱，輕易說不得幾句。

彆到最後雞飛蛋打了。

他道：“那便出發吧。”

玉衡好整以暇：“嗯？”

元衍從牙縫擠出來兩個字：“哥哥……”

二人都準備踏出廟門了，身後傳來弱弱的聲音。

“那我呢？”

小孩看起來六歲模樣，可憐兮兮站在原地。

元衍雖被他當了擋箭牌，但也無意追究。

小孩一個，沒意思。

他不作聲。

小少俠捏著下巴，目光挑剔，看了半晌，元衍懷疑要不是他嫌棄，都要掰開小孩的嘴巴看看牙口了：

“確實缺個弟子。”

元衍默默想，這哪是挑弟子，這簡直就是挑下人。

簡直是胡鬨。

像是那個大宅院裡跑出來的驕縱小少爺。

武俠話本害人不淺。

但他不敢說。

畢竟有求於人。

元衍甚至踢了踢小孩的腳，輕聲道：“笑。”

小孩咧嘴一笑，白刷刷的牙齒，還挺整齊的，笑起來也可愛，隻是過深的瞳色總帶著一種冷冷的感覺，叫人有些瘮得慌。

除了麵前這兩個。

玉衡道：“那就留下吧。”

元衍點點頭。

三人一同上路，玉衡驚訝於兩個小孩子近乎沒有的耐受力，不得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休息。

他甚至還爬上了樹，橫臥其上。

元衍很懷疑，但是目睹了整個行雲流水的過程，隻好將質疑吞進了肚子。

會爬樹的小少爺。

明天不要又拍拍打打自己的白袍子就好了。

元衍坐在火堆邊，小孩仍然貼著他。

他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睡意來得很快。

他又夢見了珩生，隻不過這孽徒在霧氣裡追也追不上。元衍驚醒，撞進小孩冰冷的眼底。

他胸膛起伏弧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