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衍:“哦,你有沒有問過要不要清洗茅廁地板?”
“啊?”殷小三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完全忘掉此時自己應該接著告狀。
“畢竟很重要不是嗎?”元衍很認真,接著提議道,“要不要我跟玉衡問一問……”
“不必了!”
元衍很憂心:“真的嗎?那茅廁……”
殷小三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我會拖的!”
開玩笑,元衍要真的去問玉衡,那驕縱小少爺會讓告自己黑狀的人留在山門?畢竟連洗地板都是他自己求來的。
玉衡雖然美麗動人,可並不是什麼活菩薩。
殷小三欲哭無淚,狠狠擰緊了手中的抹布,就連元衍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衡陽的第一場“雨”,來得格外艱辛。“雨”還沒來,玉衡就已經被屋頂的動靜弄醒了。他從被褥裡爬起來,中衣領口還是淩亂的,黑發披肩,起身時披了一件大氅,還是冬日,雖不願,出門時仍舊草草穿了鞋,於暗昧晨輝裡,看向屋頂。
小蘿卜頭戰戰兢兢站在屋頂上,彎腰去夠木桶。
要是有人清楚事情始末,必然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心如蛇蠍。
可此時此地,他簡直就是個據山為王的土皇帝,沒人會違背他。
從未這般的舒爽過、自由過。
他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要不算了,你好歹是我弟弟,不學武功了,哥哥我養你。”
元衍翻了個白眼,冬日裡冷得很,可他來了落月洞後,確實受了優待,手上褥瘡早就不見了:“不勞哥哥您了。”
晨輝慢慢明亮起來。第一瓢水潑灑在雨鏈上,水珠紛飛,折射出七彩的光。
衡陽的第一場雨來了。
細弱微小,卻也染濕了雨鏈。
晨輝並未到刺眼的地步,玉衡卻眯起了眼睛,似乎有誰在耳邊說。
小玉啊,等雨鏈往下淌水的時候,我就去接你回來。
是淌水,所以晨露不可以,秋霜不可以。
他在宮闈裡等啊等,等一個的不可能。
他甚至在想,淌的眼淚不可以嗎?可他與這雨鏈相隔兩地,一如他和母親。
如今雨鏈淌水,他們卻早已陰陽兩隔。
這雨來得這般遲。
大概是桶中水已用了大半,小蘿卜頭舉桶澆下來,水珠飛濺。
那一瞬間倒似一場遲來的大雨,來遲了,卻終究還是來了。
“啊!”
殷小三一聲大叫:“我剛擦過的地板!”
“親手擦的!”
“元衍!”
元衍沒有理他,站在瓦上,居高臨下問玉衡:“滿意了嗎?”
玉衡癟癟嘴,眼眸中含有笑意,仰頭時,瞳孔中散落了細碎陽光,盈盈閃閃,他道:“武功學起來很麻煩,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元衍,你煩人得很。”
“是我自己練,又不讓你這般。”
玉衡仍舊帶著笑意,擺擺手:“罷了,我想練也練不了的。下來吧,要我接你麼?”
大概是能練功了,元衍得償所願,便也不再扭捏,在玉衡的幫助下,下了屋頂。
殷小三又被忽略,滿肚子的火氣,將抹布一摔:“我也要練!”
玉衡淡淡地道:“那便一起吧。”
練功果然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隨著時間流逝,兩個小孩子身條抽長,慢慢變成了兩個男子漢。風吹日曬,元衍皮膚早已成了小麥色,而殷小三頭腦靈活,不時偷懶之下,還是正常色澤。
與小時候不同,殷小□□而和玉衡更加親近,他已快十六了,身條抽長,麵上仍有幾分小孩子的天真。
而元衍快十八了,身上卻“暮氣沉沉”——這是玉衡的原話。他跟在玉衡身後,像一抹影子。
很容易被人忽略。
當然,也被殷小三明裡暗裡都說過,像玉衡養的一條狗。
元衍不知可否,他功夫學得差不多,心裡想著何時跟玉衡提議離開山門。
有點難。
這廝如今二十四,仍舊是驕縱又天真,繼承的門派被他住成了洞府,功法極好卻也隻是當塊好骨頭扔在他和殷小三麵前,任由他們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