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我哪裡知道。”
元衍一臉驚訝,小聲道:“沒有舉薦信?”
玉衡看向他,黑眸熠熠生光,有些奇怪的意味在裡麵:“還要舉薦信?”
元衍忘了,這人就是個美麗廢物,再加上平日裡隻曉得花費,一切自有人打理。甚至隨便什麼人,隻要是報上了他本家的名號,都能進落月洞。
畢竟像他和殷小……笑山這樣來曆不明的小孩子也能在這兒呆十幾年。
甚至殷笑山還將主意打在了玉衡身上。
這個人是一點也不知道。
元衍無奈道:“就這樣,還不願意和我一同下山……”
玉衡停下來,身邊正是一株紫海棠,如今天氣變冷,那枝乾便顯露,零星幾片落葉綴在上麵。可元衍眼前卻浮現這花開到荼蘼的樣子,襯得當下的玉衡總有種蒼白的感覺。
弱不勝風。
按理說,殷笑山更偏文弱,可元衍總覺得他文弱中多了陰冷,仿佛披了皮囊的鬼,時刻等待擇人而噬。
玉衡則沒有這種意味。他的弱不勝衣總有種慵懶的貴氣在裡頭,美麗無害,還惹人憐惜。
就好像淋雨的海棠。
殷笑山已經跟柳芊芊走遠了。
兩人被甩在身後,也並不著急。
玉衡站在原地道:“你似乎很想我跟你一起去……找你的未婚妻?”
不好回答。元衍偏了偏頭,躲開他的視線:“並不是……”
“我弄不懂,明明我也隻是個廢物,你現在功夫已臻至佳境,在如今江湖上應當也是少年英傑,你邀我同往,為何?”
他自問自答:“難道是因為小三找著了相伴之人?”
元衍啞然,都不知道該誇他有自知之明好,還是解釋自己和殷小……笑山除了打架外並沒有什麼糾葛,前者讓他有些尷尬,後者則令他覺得沒必要解釋。
他之前作為陳李時,確實喜歡上了珩生。
但元衍覺得那是基於特定的情景之下發生的,他作為神涉世未深,沒有處理好師徒關係。
但這次不一樣。
他已經對凡人的愛恨有了一定的認知。
但凡玉衡是其他身份,他都覺得解釋很正常。
況且……他不覺得玉衡這個嬌氣包能跟著他流浪江湖。
隻是寄希望於他在認識到江湖險惡之後,有了自保的意識,此後天涯海角,應當是後會無期了。
元衍道:“你的未完之事還未完?”
玉衡看了看殷笑山和柳芊芊離開的方向,淡淡道:“也快了。”
殷笑山將人帶到大殿後的小閣樓裡:“前麵的大殿是我們兄弟三人所住,姑娘恐怕不方便,便委屈姑娘了。”
其實也不算委屈,小樓三層,臨山傍水,極具風雅,又因為玉衡的財力支持,即使無人居住,也是乾淨整潔的,裡頭配置也是按照玉衡的喜歡,天真又驕縱的人,衣食住行都要一頂一的。
柳芊芊甚至並未覺得自己有被委屈到。
她道:“那就謝謝殷公子了。”
殷笑山笑了笑,他要是願意,就能是一個謙謙公子:“姑娘不必拘禮。”說著便要離去。
柳芊芊在他身後道:“殷公子不想知道中州如何嗎?”
中州……
殷笑山背對著她,眉目之間一片冷然。京城是新皇帝給皇都改的名,而舊朝才稱呼皇都為中州。
僅僅是因為姓殷嗎?
就被默認與中州、皇權有聯係。
殷笑山轉頭,溫文爾雅:“哦,我不必想,就算是囿於山林,也能知曉一二。”
他意有所指,話中一二無不指向那幾個被處死的殷姓人士。而柳芊芊卻將注意力放在了“囿於”這個詞上。
“那兩人是……”
殷笑山看著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漠然道:“那是我的兩個……朋友。”
柳芊芊一臉並不意外的樣子:“我聽聞四皇子回了洞天福地,還以為您就此隱居了。”
殷笑山道:“那也未嘗不可。”
他心內驚濤駭浪,麵上卻一副平靜到木然的樣子。
柳芊芊竟然是舊黨派來的。
他略一拜彆,離開時大步流星,廊外秋風瑟瑟,一年一度草木開始凋零。可他胸腹之中,野心如草,越長越瘋。
元衍是什麼,早就被他拋之腦後。他激動地想著,原來玉衡居然是前朝皇族,如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無人不盼之生,無人亦不盼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