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工廠的煙囪飄出濃濃的黑煙,路邊幾個校服不好好穿的少年靠著電瓶車在抽煙,正中間那個少年看見她,笑眯眯的朝她打了個招呼,滅掉了手裡的煙。
“阿矜,我送你回家。”
原矜沒有推脫,很自然的跨坐上他的電瓶車後座,摸了摸口袋沒有摸到煙之後,朝他伸出手:“秦季,給我來一根。”
“少抽啊,阿矜。”
秦季雖然這樣說,但是還是遞給她了一根中華。
原矜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逃離這個小縣城。
她的父親,一個可以說是不務正業的小說家,在母親懷孕後就跑了,她的母親是一個小公司的職員,一個強勢,可能還有點暴力傾向或者精神疾病的人。
可能是因為她父親跑了的原因,或者是她父親沒跑之前也是個每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人,原矜的母親特彆討厭小說家這個職業。
所以當她的母親第一次看見她桌子上疊著厚厚的那一疊寫的滿滿當當稿紙時,她的母親把那些稿紙全都撕碎了,對著剛回家進門的她拳打腳踢,抓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往桌子上撞。
“和你那個沒良心的爹一樣!”
那是原矜第一次聽見母親罵自己,那也是第一次,她意識到自己的母親有多厭惡自己的夢想,那個她以為泛著光的夢想。
母親口袋裡偶然掉下來的半包沒抽完的軟紅利和打火機,陪伴她度過了那個夜晚。
後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習慣了被同學誤解成整天打架的小混混,習慣了用省下的早餐錢買的稿紙又被撕碎。
原矜還是繼續這樣做,因為那是她的未來。
隻是後來每一次她被母親打的身上全是烏青的時候,每一次她寫滿了夢想與未來的那些稿紙被撕碎,每一次那些紙的碎片撒到她身上的時候。
每一個穿著單薄衛衣,嘴角被打的地方還隱隱作痛,臉上貼著沒有牌子粘性不好的便宜創口貼,站在樓梯口抽煙的冬天。
她的心裡都隻有一個願望,她要逃出去。
她要逃到一個有光的未來。
帶著這樣的信念,原矜考到了市裡,她考上了和市最好的高中,那天她母親看見她的稿紙,破例沒有再打罵她。
一疊現金被放到了她的麵前,那將是她未來三個月的生活費和房租,她是這樣認為的。
“你接下來三個月生活費,我調到市裡了,正好省了筆房租,”原矜抬頭,她母親正叼著煙看著她,“好好學習,煙少抽點對身體不好,要抽也抽好的,錢不夠找我要。”
“哦。”
她淡淡的回應了一聲,隨後就拿走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同時,身後傳來熟悉的罵聲。
她猜都不用猜,無非就是類似罵她沒良心是個白眼狼。
嗯,她是。
她做夢都想逃離這個地方,好不容易逃離了,結果命運給她開了個玩笑,現在她想逃離的,從這個小縣城,變成那個還沒有到就讓她厭惡無比的和市。
原矜想逃離的,是這操/蛋的世界,和她的母親。
是這該死的命運。
雖然她知道,她母親平時其實對她是很好了,可是她還是想逃離。
她拿起那疊現金,數了數,一共四千五,一個月一千五,她拿起一邊寫滿了數學草稿的紙,翻到背麵開始分配生活費。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抽出幾張鈔票,換了一件衣服,一開門,她母親早就已經出門了,茶幾上是她中考時期被鎖起來的手機。
手機是沒有牌子的山寨機,屏幕已經裂的不成樣子,她拿起手機思考了一下,又返回房間把剩下的錢全部都塞到了口袋裡,就出了門。
她先是到了樓下的小店,拿了三條軟紅利,老板和她熟,幫她拿煙的時候和她聊起天:“聽說你中考考的不錯,考到市二中了?”
原矜低頭摁著已經開不了機的手機,淡淡的應了聲。
“那好啊,以後應該也不會來我這咯,”老板拿了個大袋子把煙裝了起來,又拿了兩包散包的中華,“就當給你的升學禮了,偶爾也抽點好的。”
她抬頭笑了笑,說了聲“謝謝”,付了錢就離開了。
她來到修手機的店,把手機遞過去,店員看了看手機外殼,又把手機拆開來,最後無奈的說了句:“你這手機算是報廢了,修也很貴,不如換一個。”
原矜在店裡四處看了看,最後選擇了白色的諾基亞c503。
她把手機放在手裡掂了掂。
有點貴,她想。
她在外麵漫無目的的轉了兩圈,手機已經換上了卡,熟悉的同學和家裡人的手機號已經存上,她也登上了之前在網吧注冊的Q/Q。
她Q/Q好友不多,隻有幾個玩的還算好的同學,她剛上線,就收到了林跡的消息。
裡不裡:“我今天去市二中參觀的時候看見一個很帥的男生在美術教室,我還拍了照片。”
裡不裡:【圖片】
林跡和原矜會認識其實是個意外,兩個人初中不是同個班的。她們第一次見麵是在網吧,兩個人鄰座,打的同一款遊戲,是那時候有點小名氣的倩女幽魂,林跡那時候注意到她玩的不錯,就纏著她加了好友,找她打遊戲。
一來一回,兩個人莫名其妙變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點開林跡發來的照片,照片裡的男生頭發特彆短,額前的劉海三七分,手上拿著畫筆,看上去是在畫畫,一隻腳翹在凳子上。
五官精致,但是她覺得如果這個男生頭發留長點會更好看。
他的眼睛,好看極了。
yyyy_j926:“是不錯,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