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她發出去的同時,對方就發了信息過來。
裡不裡:“不喜歡,就是覺得長得不錯。”
裡不裡:“我覺得和你蠻般配的,我打聽了一下,他叫祁樹清,同屆的,聽說是什麼天才畫家,反正他暑假開始就在學校裡練習畫畫了。”
yyyy_j826:“不感興趣。”
暑假過的比原矜想的快了很多。
她和母親搬到了市裡,就住在市二中附近,聽說房子是她母親的公司提供的,說的是好聽,但實際上,其實是個破舊的居民樓。
開學前兩個星期的一天,在她新買的稿紙再一次被撕碎,她再一次滿身傷痕的被趕出家門的時候,她居然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助。
樓下沒有便利店,沒有地方可以讓她歇一個晚上,她現在無處可去。
房門在眼前被關上,她摸著口袋,取出唯一一根煙,突然聽見樓梯傳來的腳步聲,但是幾秒鐘後,腳步聲停下來了,她一轉頭,看見了一個背著畫板穿著白色短袖和藍色牛仔褲的男生站在樓梯口,正看著她。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看著,沉默了一會。
那個男生張了張嘴,許久才發出聲音:“我幫你消毒?”
原矜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就認出了他,認出了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她收起煙,用手腕上的發繩將披著的頭發紮成一個高馬尾,隨後歪頭笑了笑。
“行。”
那是原矜第一次遇見祁樹清。
一個狼狽的初見。
原矜坐在藥店門口的長椅上,左手邊是祁樹清的畫板和畫速寫的工具,天已經暗了,藥店的燈光顯得格外刺眼。
祁樹清拿著一瓶碘伏、一包棉簽還有一盒創口貼從藥店裡走了出來,他一邊走一邊拆著碘伏的包裝,隨手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他走到原矜麵前蹲了下去,擰開碘伏的蓋子,拿棉簽擦拭著她腿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偶爾碰到幾個出血的傷口,他會拿乾淨的棉簽先處理血,然後再上碘伏。
這種時候,祁樹清會偷偷瞄一眼她的反應,卻發現原矜正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祁樹清想。
腿上消毒完,祁樹清把長椅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坐在原矜左邊,開始給她臉上的烏青消毒。
她的嘴角,滲出血的地方,他貼了個創口貼。
“謝謝你,同學,”原矜摸了摸口袋,拿出那僅有的一根煙和打火機,朝祁樹清搖了搖,“不介意我抽根吧?”
對方搖了搖頭,突然開口問到:“家暴嗎?”
原矜點煙的手停頓了一下。
“好奇?”她看見祁樹清搖了搖頭,隨手指了指遠處的唯一一家便利店,“你借我點錢,給我買包軟紅利,然後給我買點吃的,我就和你說。”
“當然,錢我會還你。”
祁樹清起身離開了,原矜一根煙燃儘的時候,他又回來了,手上拿著兩個飯團一包軟紅利,把這些遞給了原矜。
“我隻是好奇你,你到底經曆了什麼,不會說出去,作為交換,我想我也有些故事可以和你說。”說完,他安靜了一會,又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
“我叫祁樹清。”
原矜拆開了飯團,咬了一小口,是金槍魚的,她覺得味道還不錯。
聽見這句話,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自我介紹,開口說:“原矜。”
“我爹跑了,我媽因為我爹是小說家所以討厭我寫小說,看見就撕然後打我,把我趕出去,所以我就考到了市二中,我想逃離我媽,結果我媽也來市裡了,然後就是你看見的那個樣子,”原矜突然停頓了一下,“可是我想寫小說,我想當小說作者。”
那是她泛著光的未來。
原矜的笑容很釋然,祁樹清腿上放著畫板,停下了正在畫速寫的手,抬眼就這樣看著她,沉默著。
“如果你喜歡,那你就寫。”
說完,他低下頭繼續畫手上的畫。
就這樣短短的一句話,原矜居然會有些鼻酸。上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她早就已經不記得了。
“好。”
兩個人安靜的坐著,在原矜抽完第三根煙的時候,祁樹清突然收起了畫板,看著她的眼睛說:“我父母都死了,他們都說是我克死的,我爺爺不喜歡我,不喜歡我畫畫,平時給我錢不管我,我被冠上所謂天才畫家的稱號,一起學美術的同學經常給我搞破壞。”
“我幫你,是因為我覺得我們的處境很像。”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張素描紙,遞給原矜,原矜接過來看,發現是他畫的自己的速寫,這時候祁樹清又開口:“送你了,背麵有我的聯係方式。”
聽見這話,原矜看向紙的背麵,很清秀的字跡,寫著他的Q/Q號和手機號,以及角落,那一行很小的字。
“原矜,如果你還喜歡就繼續。”
苔蘚,原矜總這樣去形容她自己。
那一天,她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同類,一個和自己一樣,在陰暗處肆意生長的同類。隻是那個同類不太一樣,他是帶著些許光的。
那似乎是和她一起向操/蛋的世界宣戰的盟友。
他說,原矜,如果你還喜歡就繼續。
他,那個眼睛很好看的祁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