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攻擊王子?”
“他還好麼?”
“問題不大。”意摩菲眯起笑眼,“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攻擊王子?”
聽到季瓊瑰並無大礙,蒙恪緊繃的精神鬆弛了一點,他給小玫瑰裹了裹被子:“莫利亞傷害了我的弟弟。”
意摩菲的目光飄向房間角落裡的另一株食龍藤,十分意外:“德魯蘇?你這麼關心他?我怎麼不知道,食龍藤還講究兄弟情?”
“哦,當然不是德魯蘇。”蒙恪迅速說。
德魯蘇:“……我還在場呢,你們兩個!”
“是愛倫,我收養的弟弟。他是一朵剛化形的白玫瑰精靈。” 蒙恪輕輕梳理著季瓊瑰淩亂的雪發,深度昏迷中的精靈,眼瞼緊閉,呼吸輕緩微弱。
意摩菲的目光第一次落在季瓊瑰身上。兩個月前,他聽聞五弟蒙恪從外麵帶回來一隻什麼什麼精靈,好像是某種植物。
聽傳言,精靈惹人喜愛,蒙恪深陷其中,像第一次撿到小貓崽的貓奴一樣,對獨苗無限寵溺。五弟一直喜歡植物,意摩菲也沒在意。
這是他第一次見白玫瑰的真容。
細密柔軟的睫毛搭在下眼瞼,即使沒做表情,臥蠶依然清晰。被陽光照亮的雪發,柔和了麵部輪廓,緊致的皮膚,也覆了一層朦朧的薄光。
“出乎意料的漂亮呢……如果落在我手裡,我會忍不住把他做成我最美的娃娃。永遠擺在展櫃裡……”
意摩菲的笑意淡去,上挑的丹鳳眼中,出現一抹難得的淩厲。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撫摸季瓊瑰的發際線,“啪”地被蒙恪拍開。
“小玫瑰怕生,彆碰他。”蒙恪用被子把季瓊瑰裹成一個蠶蛹。
意摩菲鍥而不舍,手被拍開,就順勢撫摸季瓊瑰的頭發:“濃密又柔順,發色像雪一樣潔淨。不愧是白玫瑰精靈啊……”
“你該回去了,莫利亞還在你的城堡裡。”蒙恪第二次把意摩菲的手拍開。
“急什麼,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意摩菲的手指貼著季瓊瑰的下頜滑過,“讓我再給他仔細檢查一下,靈魂石受傷,可不是小事情呢。”
這下,蒙恪也不好趕人走了。雖說他知道,意摩菲藏了私心,但六株食龍藤裡,意摩菲的醫術最高。他不得不遵醫囑。
“莫利亞王子竟然攻擊我們的小玫瑰,他真壞。”意摩菲說。
“‘我們’的小玫瑰?”德魯蘇嗤了一聲,“誰跟你‘我們’?”
意摩菲:“我們是同胞哦。”
德魯蘇把他十分鐘前的話原封不動還回去:“我怎麼不知道,食龍藤還講究兄弟情?”
意摩菲:“……病人送到我的城堡吧,我可以隨時照料。”
“不必,”蒙恪把季瓊瑰從哥哥懷裡挖出來,“我家空房間很多,你可以暫住我這裡。暫住。”
“感謝邀請。”意摩菲笑意盈盈,“等我回去處理了王子殿下,再來照顧我的病人。”
蒙恪和德魯蘇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他們對“我的病人”這四個字頗有意見,但可惜,隻有意摩菲是醫師。季瓊瑰的確是他的病人。
傳送光門出現,意摩菲離開之前,想到些什麼,忽然回首一笑:
“再怎麼說,莫利亞王子是聖靈之首。你傷害了他,教會絕不肯善罷甘休。我會儘量用幻術撫平王子殿下的情緒。但你知道,王子他懂一點魔法,情緒無法全部抹除。”
蒙恪:“記得留下最痛苦的那一部分。”
“最痛苦的情緒本來就是無法被撫平的,那是深入靈魂的傷痕。”意摩菲甜甜一笑,“照顧好我的病人,我很快回來。”
與意摩菲秀麗的外表迥然不同,他的住所陰晦、壓抑、死氣沉沉,仿佛剛從地底挖出來的大型陵墓。
房間中擺滿器官標本,浸在混濁的黃色藥水中。殘肢斷臂隨處可見,一不小心,會踩到骨碌碌轉的眼珠子。
“莫利亞王子啊……”意摩菲信步向角落裡半死不活的人走去,閒適如花園散步,肢體和器官就是他的鮮花。
重傷的莫利亞七竅流血,意摩菲帶了三層手套,又戴了套袖,揪著脖子把他拽起來。
“尖酸刻薄的一張臉。王子殿下,教會怎麼選你當聖靈之首呢?一群瞎子。”
人偶娃娃在意摩菲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上藥、止血、纏紗布。
意摩菲擅長用藥,更擅長下毒。他不忘在最後縫合傷口時,加一點無傷大雅的毒藥。發作三次後自動消解,不會傷及性命。
最後一步,用幻術撫平情緒。忘記仇恨、忘記悲痛、忘記遺憾。
這一過程,首先要讀取記憶。意摩菲又戴了一層手套,嫌棄地把手按在滿臉汙血的莫利亞頭上。
無名指的銀色戒指亮起,放出百條銀絲。
……
“我的小玫瑰,靈魂石是無色透明的呢。他真完美。”意摩菲緩緩睜開眼,笑意竟完全消失,吊起的眼梢如同厲鬼。
“莫利亞,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