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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果然有一位春樹魔法學院的教職工登門拜訪。地點在意摩菲的城堡。
季瓊瑰在芭比夢幻風的衣櫥中,勉強挑出一件精致利落的套裝,銀色長卷發梳成低馬尾,珍珠鏈古董鏡子吊墜的項鏈,換成了一塊帶鏡子的懷表。
收拾妥當,季瓊瑰在鏡子前左右照了照。
“小花苞,你見他這麼用心哦,哥哥心裡不平衡了。”意摩菲靠著門框,笑眯眯的。
季瓊瑰的目光還沒離開鏡子,他看著弟弟一點點顯形。黑色果凍自攻擊莫利亞後,更虛弱了,目前的作用僅僅是賣萌。但季瓊瑰還是安心許多。
一路往意摩菲的城堡走,季瓊瑰越來越心慌。
自來到琉德尼爾,他一直住在蒙恪家。那是一座位於城堡區邊緣的精致住宅,靠著海岸,景色稱不上優美,但還正常。
蒙恪又喜歡養植物,城堡裡到處是花,整體風格偏溫馨。
而意摩菲住在城堡區中心,住宅風格陰間,簡直不能稱為建築,而是“暴露在地表的巨型陵墓”。
黑洞洞的窗眼冷漠地盯著虛空,直插天宇的尖頂像在高處沉思的長者。陽光仿佛照不到這裡,隻有金倫加裂隙不詳的紫光,籠罩著這座活死人的墳墓。
進入意摩菲的住宅內部,那種被死人纏上的窒息感就更重了。
家具精致而古老,處處透著一種“我在陽間水土不服”的感覺,正午,室內拉著厚重積滿灰塵的窗簾,也不點蠟燭,房間昏暗得像泡在混濁湖水裡。
“哥哥……”季瓊瑰往意摩菲的胳膊上貼了貼,“你住在這裡?”
“嗯。”意摩菲沒察覺出異常。
咕咚一聲,水中撞擊玻璃的聲音。是季瓊瑰身邊一個標本,忽然在玻璃罐中飄出來。
他轉頭一看,和那張死白死白,瞳孔全黑的臉四目相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季瓊瑰咽了口唾沫,轉移注意力:“那,哥哥。來的老師教什麼科目呀。”
“他專精毒藥學,也教低年級學生植物科學。”
季瓊瑰:“毒,毒藥?”
“嗯。他配置的惡瘡毒藥非常好用。我一般用來溶解廢了的屍體。”意摩菲以尋常口吻講道。
作為食龍藤,接觸點毒藥、屍體,就像要吃飯喝水一樣正常。以至於意摩菲一時之間忘了,他身旁是一朵白玫瑰,連死老鼠都沒接觸過。
季瓊瑰跟著哥哥走入會客廳,門推開時,骨頭風鈴瘮人的聲音先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
“意……意摩菲大人。許久不見。”一個蒼老、佝僂,枯瘦的人慢騰騰地走過來,和意摩菲握手。
“盧恩教授,您好。”意摩菲的手指一觸即離,“這是我弟弟。他對春樹魔法學院很感興趣。”
乾巴巴的老人瞥了季瓊瑰一眼,慢吞吞道:“德,德,魯蘇,是麼?”
“哦不不不,”意摩菲兩手按著季瓊瑰肩膀,推到身前,“他是我收養的弟弟,一朵白玫瑰精靈。名字叫愛倫。”
盧恩咧開嘴,大概是在笑,但笑得很恐怖,露出一口歪歪扭扭,又黑黃的牙齒:“白玫,瑰,精靈。那,和我,同族呢。我們,關係,很親。”
季瓊瑰不覺得自己和盧恩有任何的相似點。也不是很想認親。
盧恩:“我,我是,墳墓地精。精靈,一族,的,分支。很高興認識,你。白,玫瑰。”
骷髏似的爪子和季瓊瑰纖細潔白的手握了握。季瓊瑰被握住的胳膊,起了一溜雞皮疙瘩。
“精靈,很漂亮。我,喜歡。給你一個,禮物。”盧恩從黑漆漆、臟兮兮的鬥篷裡,摸出一個黑天鵝絨盒子,獻寶似地打開。
盒子裡的東西黑乎乎,光線又暗,季瓊瑰打眼一看,是一個長條狀,大概十厘米長的東西。
他疑惑地接過,仔細一看,頭皮立刻炸了。
盒子裡是一根乾枯、彎曲,還帶著細尖指甲的死人手指!
盧恩嘿嘿笑著:“燔祭女巫的左手食指。送給你。”
季瓊瑰一字一頓:“謝謝,老師。我很,喜歡。”
這間魔法學院真的正經麼?!